這一切的景象,全都是鍾離冰在屋頂親眼目睹的。那個女殺手如何潛入府邸,如何進入臥室,如何在那縣令喊出之前殺了他,沒有多流一滴鮮血,沒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她的刀進入得很緩慢,似是在享受這個過程,這對於被殺的人來說,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死法。她全身而退。恐怕直到明日,才會有人發現他死了吧。
對於一個會武功的人來說,殺死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很容易。可是,不留下任何痕跡就很難了,這是殺手行徑。
今日這縣令出事,晚上便有人出手解決,這樣的反應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可這個女子應當不是一個殺手,她帶有的感情很強烈,是憎恨。
“你站住。”鍾離冰在郊外追上了那個女子。
那女子停下了腳步。
鍾離冰一針見血道:“你的警惕性太低,在你殺人的時候,一直有一雙眼睛盯著你,竟也毫無察覺。”
不想那女子竟轉過身來,冷道:“那是阿四技藝不精,獻醜了。”
鍾離冰問:“ 你為什麼那麼恨那個縣令?”
阿四道:“這種狗官,難道姑娘覺得他不該死嗎?”
鍾離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命於誰?”
阿四道:“阿四聽命於公子。”
“公子是誰?”
阿四不語。
“你是不是從京城來的?”
“是。”
“阿四,不得無禮。”林間一個男聲響起,阿四和鍾離冰即刻噤聲,阿四猛然轉身。
那是水彧的聲音。
鍾離冰不由倒退了幾步。
“去見過表小姐。”水彧吩咐,隨即現身。
阿四轉過身去,與鍾離冰面面相覷。鍾離冰這才開始上下打量起了阿四。她的身量不高,人也很清瘦,面上可以看得見顴骨,眼神當中,透著一種常人沒有的堅韌。她緊握著劍柄,劍身上還殘留著一絲血跡。
半晌,阿四終於硬邦邦地行了一禮道:“阿四,見過表小姐。”
“表小姐?”鍾離冰愣了一下,“你是表哥的侍女?”
“她不是我的侍女。”水彧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公子……我……”
“你退後。”
“是。”阿四應了一聲,退入了黑暗當中。
鍾離冰上前幾步,和水彧面對面。這種感覺很陌生,很陌生。
良久,她開口:“如果她不是你的侍女,那就是你培養的殺手?”
“不是。”水彧淡道,“我教她殺人,是為了讓她能夠立足於世。像她這樣的小人物,若是沒有一技之長,只能像螻蟻般被人踐踏。”
鍾離冰道:“作為一個殺手,她還差得遠;但是這種武功,行走江湖夠了。她現在的武功,比我兩年前,已經強上太多了吧。”
水彧道:“我已經準備,再殺一百個人就金盆洗手。現在,已經殺到了第六十三個。我在殺第一個人的時候,發現了阿四,她是那個人家的侍女,那個人在死之前,企圖輕薄於她。她說她走投無路,我給她取了名字,帶回家裡,讓她做個侍女。我讓她跟著護衛隊學了武功。正好,我這些生意,倒有幾個難度不大的,就留給她練練手吧。反正她……”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鍾離冰打斷了水彧,“表哥,拖泥帶水,這不像你的行事作風。”
“嗣音。”
“啊?”鍾離冰怔了片刻。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除了水彧,沒有人以字來稱呼她。
“我們是不是……回不去從前了?”水彧咬了咬嘴唇。
“是我變得不像自己了。”鍾離冰的口吻十分清冷,“我現在……武功高強,鮮有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