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下百草谷秦煬,這位是友人瞳先生。小事一樁,不必道謝,只是聽聞這一樁麻煩,似是與鬼神之說有關?在下不才,願聞其詳,或許能為柳公子盡些綿薄之力。”
“唉,之所以一問秦兄,便是在下也正有此意。這件事,正與我前月剛剛去世的叔父有關……”柳林臉上帶出一絲憂慮,隨即娓娓向二人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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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名叫柳奕,江陵人士,乃是遠近聞名的大儒。年輕時自是俊秀無雙,文采風流,有青雲之才,我也是十分仰慕,”柳林對著虛空遙作一禮,“不過他老人家性格……十分特立獨行。十八歲時,新皇登基重開恩科,他本已準備下場參加,卻突然不知為何改變心意,終此一生未曾踏入官場,其後便在本地的書院當了夫子直至山長,從此未離開過江陵一步,更是終身未娶。家裡人也曾猜測過原因,勸誘或者未必,但並未有所結果,他也從不曾解釋半句。
半月前,叔父去世,因家中只有我一個親人且感情甚篤,我便出來主事,做主辦了葬禮,為叔父守孝。然而兩日前,當初我僱傭的送葬隊伍裡一個人跑來告訴我,說當天下葬一戶人家時丟了東西,趁傍晚來這裡尋找時,看到疑似我叔父的人背對著坐在墓地的松柏之間,身邊還並肩坐著另一個虛虛看不清的人,看背影是個俊俏的青年,兩人姿態極其親密。他當時嚇破了膽,沒敢細看便匆匆跑進城,立刻到府上來告知了我。
我將信將疑,便自己大著膽子黃昏時來過一次,果然也見到了相同的情景,那個年老的人是我叔父沒錯,而那個年輕人既然是半實半虛的樣子,那兩人必然都是鬼魂無疑……之後我去找了城裡很是有名的算命先生,說是有道行高深的小鬼纏上了叔父,謀取他的所謂‘鬼精’。我向他求助,他便將長樂道長介紹於我,剩下的,便是今日你們所看到的了。”
“鬼精……這是何物?我從未聽聞,”秦煬思忖片刻,看向瞳,“先生可有見解?”
“從未聽聞,想來是那算命先生胡亂誆騙於你。鬼道之中,若想攫取其他鬼物的力量,只有吞噬吸收一途,然而聽你所述,你叔父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那請問兩位可有什麼解決之法?”柳林面露憂色,“叔父入土卻並未得安,我曾見古書有記載,鬼物若無法力依憑,停留在人間是會損折自身、影響輪迴的,作為晚輩,我實在不能坐視不理。”
“柳公子……”
“此事便應下了,我自有法子。”瞳打斷秦煬的話,瞟過去一眼,秦煬遲疑點點頭,不再多言。
“若有解決之法,我定結草銜環以報!”柳林大喜,向兩人深施一禮。
“結草銜環就算了,只是我二人要在江陵城停留一段時日,還請柳公子幫忙尋一處幽靜宅子借我二人暫用,其他並不需要。今晚我們會留在城外探查此事,柳公子不用擔心,或許明日就會有結果了。”
“小事一樁,怎能和天大的恩情相比,待事情解決,我必另備重禮。如此,便拜託兩位,”柳林點頭應承,隨即又張羅起來,“既已決定不進城,我馬上派人送些飯菜來,另外,還請一定護得自身周全。兩位已幫過我一次,道聲朋友不為過,若情況有變,人自是比事情重要,切記切記。”
“自是會的,柳公子高義,我們謝過。”秦煬亦抱拳回禮,迎向瞳仍然清靜無波的眼神,心中便徹底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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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看似冷漠,其實頗愛管些閒事,”秦煬笑著打趣瞳,“長安城裡那些雜七雜八的狀況,解決時,付出每每大於回報,你卻仍是一言不發應下還樂此不疲。不過這位柳公子真是有情有義之士,就算不是百草谷中人,我想必也會幫忙的吧。”
他們兩人正在不遠處兩棵粗壯的松樹後躲著,透過樹枝與雜草遙遙看向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