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回魚山幹嘛?陛下又要你去請我四叔出山?我跟你說,這事兒真的挺難……”
我一拍書案,“趙二哥!你有完沒完啊!馬上寫封家書給我!我給你帶回去!”
他一愣,摸了摸嘴角的胡茬,訕訕道:“我每月都有寫啊,不用你特意……”
我雙眼一瞪,他立刻恍然大悟狀,“想起來了,我正有一樁事要與阿函說,近來日日寫字,手都快斷了,我直接說與你聽吧。”
他飲了一大口水,道:“扶蘇院下又建了禮樂館,太傅正打算採編蒼喬國各地曲辭歌謠,編成一本詩集,我覺得這差事比較對阿函的口味。”
說完他又皺起眉頭:“不過依阿函的性情,要她來平京,難如登天,我也不強求。”
“嗯,阿函姐姐向來不喜歡做官什麼的,說什麼‘閉戶高眼辭賀客,任他嗤笑任他嗔’,什麼‘平生所學供埋骨,晚年為詩欠砍鬥’,年紀輕輕的,說起話來倒暮氣沉沉,像是要守節似的。”
趙韶搖搖頭,“我們趙家,四叔和大哥經商,我和阿川出來做官,這樣已經足夠了,不需所有人都拋頭露面,阿函那性子倒是適合四叔當年隱居那一套,她繼任魚山的家主,是最合適的。”
我粲然一笑,心想這樣更好了,以後我就在魚山混了。
“既然你和阿川打算做官,那就要努力啊,你現在是佐著作郎,將來就是著作郎,一步一步,將來說不定能像太傅大人那樣,侍講東宮,助皇上治國平天下。”
他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髮,頗有些不好意思,“說起來,還是阿川比我有能耐,他如今都已經做參軍了。”
“是嗎?什麼時候的事情啊?我記得他之前一直都只是軍主呢。”
“就是年初的時候啊,先皇將金摶調任北疆,又封了阿川做參軍。聽說前不久,北方異族有動靜,結果人還沒打過來,金摶跟趙川兩個人領了幾百個兵士,像土匪一樣到古襄草原上劫掠了一番,匈奴人簡直欲哭無淚,沒想到他們從前的流氓行徑被人學了去,還比他們更囂張。”
“那匈奴人不會再復仇嗎?”我深刻記得上一次戰事。
“如果他們敢來複仇,那這次就真的是來送命了。”趙韶目光變得幽深起來,眼中有洞若觀火的澄澈,周身的書卷氣也不自覺減了不少,竟隱隱有一絲謀略家的味道。
“我倒是希望他們打過來。”我說,“這樣才能為我阿爹復仇。”
“我知道你一心想報仇,阿川他何嘗不這樣想,但總要等到最好的時機。你看當初藍相樹大根深,就算北疆一戰藍嶸有過,最後也只是他一人流放,藍氏依然穩固,大家都以為藍相一黨難以對付,結果呢,他自尋死路,非要謀反,皇上出手比先帝更狠辣,藍氏一黨悉數剪滅。阿纓啊,你只需要等待就好,阿川他會為你復仇的。”
“可有些仇,錯綜複雜,對錯難論,或者仇家是根本不可能撼動,怎麼辦?”
趙韶認真看著我,“這也是我擔心你的地方,有些仇恨、冤屈,霍霍滔天,復仇之路崎嶇險阻,說不定還會拉上自己的性命,到最後可能什麼也沒有,反誤了自己一生。就說我們趙家,若我們當時拼盡全力找定野王復仇,會怎麼樣呢?可能這世上會永無趙氏一族,定野王沒有殺盡趙家人,我們卻自己絕了趙家的根。”
我怔忡看著他,他拍拍我的手,“四叔說得對,高明的復仇不是以命抵命,以血還血,而是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努力精彩地活下去。”
眼淚不自覺湧上來,我匆忙擦掉眼淚,向他展顏一笑,“阿韶哥哥,我知道了,我不會胡亂來的。”
“嗯,到魚山去,好好休養,想必皇上讓你出來也是這樣想的。”他像是鬆了一口氣,“對了,前些日子,阿函來信說她忽然對西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