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好整以暇地蹲下,拍了拍王世樸的臉,道:“記住了,這是第一次,若再有第二次,可不是讓你睡一覺這麼簡單了。”
“而至於你麼,也最好給我乾乾淨淨地從王家消失。”他聲音一凜,站起身對著那女妖斥道。
此時那妖精也索性丟開了裝扮,只見她竟把臉上那如花似玉般的人皮活生生地撕下,露出一張陰森可怖的血盆大口,張牙舞爪著就向孟珩撲過來!
孟珩心下不由一凜。
直接以人皮為偽裝的妖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只要這妖有眼睛和耳朵,他便不會有半分畏懼。
他凝神屏息,正待要施術,卻又突然感到體內那股極寒之氣猛地翻滾上來,手腳被那痛感一激,僵直不能動,眼睜睜地看著那妖怪撲到眼前。
孟珩牙關緊咬,額頭浸上一層冷汗。
這次的極寒極痛之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更加劇烈,密密麻麻有如鋪天蓋地之勢,從心臟之處鋪展開來,迅速地蔓延至四肢百骸。
然而只要他神智尚有一絲清明,就絕不會被任何身體上的痛覺掣肘。
甚至說,肉體上的痛感,於他而言更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地斬斷一切猶疑和顧慮,讓他的心志反倒更加強悍和堅定起來。
孟珩把眼珠轉向那妖怪,不發一言,只定定地看過去。那眼睛裡翻攪的滔天雲霧猶如地獄的入口,瀰漫著鬼魅的氣息。
催眠之極致,連半句言語也無,只須眼神對望時的一瞥足矣。
那妖怪劍拔弩張的氣勢頓時土崩瓦解,片刻之間便化作了幾縷青煙,緩緩消逝而去。
只不過消失的同時,那張人皮也連帶著消失了。
孟珩卻並未放鬆下來,他面色凝重地立在原地。
他只感到在那妖精消失的同時,體內翻滾著的劇痛也如潮水般褪去,了無痕跡,然而另一股溫暖的氣息卻漸漸瀰漫上來,並不猛烈,卻像是溪流一般點點滴滴地漫上來,讓他的身體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快之感。
孟珩玩味地挑了挑眉,看來原主這副殼子的情況並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簡單,原主記憶裡的那起子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也值得好好摸索一番才是。
他略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襟,抬腳跨過橫在地上的王世樸,出門而去。
———
王世樸是被王世孝夫婦二人叫醒的。
彼時已近正午,仲夏的烈日曬得地面發燙,王世樸聽得呼喚,呆愣愣地坐起,只覺得頭昏腦漲,如同被人悶打一頓一般,頭痛欲裂。
他捂著腦袋乾嚎幾聲,扶著王世孝的胳膊站起,然而又是一頓天旋地轉,搖搖晃晃之中直喊“噁心”,被王世孝夫婦驚奇地噓寒問暖了好久,才勉強以“無事”作答。
直到午飯後獨坐房中,才隱隱約約記起之前發生之事。
昨日他從賭坊回來,路上遇到一美豔女子,名喚芸孃的,自稱是大戶人家裡逃出來的小妾,因不堪正妻折磨,所以偷偷跑至街頭,眼下正無處可去。
他左右一想,這女子生得美豔動人,又流離失所,不若自己將她帶回,若是王世孝夫婦二人撞見了問起來,自己橫豎也算是做了一樁善事,實話實說,不怕他二人發難。
沒想到這女子竟也是個風流成性的,三言兩語挑逗一番,便成就了一樁好事,整夜纏綿,直到天明。
可……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腦中又疼痛欲裂,王世樸抱著腦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腦中忽地浮現出一張可憎的面孔來。
孟珩!
他記起來了!是孟珩這無恥小子打攪了他和芸孃的好事兒,把芸娘趕走,還羞辱了自己一番,然後又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偷襲他,害他現如今頭痛至此!
王世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