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病患和家屬該交的醫療費還是要交,該走的路程還是要走,如同花謝花開,這便是醫院的定律。
對於顧念的父親顧正陽,在場的醫生都很同情,也只能表示同情,甚至內心裡埋怨傷者為什麼沒有當場死亡,如果當場死了,也就免了這麼多痛苦。
做為明珠市乃至全國最好的醫院之一,如果連他們都沒辦法,那麼顧正陽的結局,也就基本上註定了。
一個在明珠乃至全國都有著非凡影響力的鉅富和企業家,如果就這麼在五十來歲的壯年光景就沒了,留下一個偌大的商業帝國交到一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女兒身上,可想而知,顧念的心情會如何的悲痛和沉重。
而顧念呢?此時在她心裡,其實根本就沒有太多去考慮正陽集團的事,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全是悲痛和悔恨。
悲痛自不必說,而悔恨,這是因為這許多年來自己的固執和不懂事,做過太多傷害父女感情的事,如今悟了、悔了,但留給她的時間,卻也可能所剩無幾了。
看著病床上的父親,蒼白的臉色,沒有一絲的表情,顧念心如刀絞,這還是她那個似乎永遠霸道、固執、嚴肅,笑容幾乎為零,做事一絲不苟,髮型一成不變,穿衣服永遠穿得闆闆正正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從小便教會她和哥哥要堅強、勇敢、正直、誠實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在她小的時候,雖然不苟言笑卻總能細膩地為她編織一頭漂亮麻花辮的父親麼?這還是那個總會在房中點上一盞小燈,在門口靜靜等待晚上下晚自習後歸家女兒的父親麼?
父親如果就這麼走了,她再也不能感受到那雙在她悲傷哭泣時,輕拍肩頭的溫柔寬厚雙手,再也不能感受到那道雖不善表達但永遠充滿慈愛的目光,再也不能投入到那個溫暖而寬厚的胸膛,再也沒有人會在她寂寞的時候吹著口琴,聽她輕唱……
父親如果就這麼走了,帶給她的不僅僅是巨大的痛苦和深深的遺憾,隨之而崩塌的,還有那座名叫父愛的山。
這世上有很多種等待,等待高考喜訊或是名落孫山,等待戀愛如意或是註定只是一場暗戀,等待懷胎十月後的兒女降臨,等待生命中那些曇花一現般的機遇或感動,有些等待是幸福的,有些等待則是痛苦的,而顧念此刻所等待的,卻是看著父親最後的生命時光一分一秒的被死神奪去。
醫生和護士圍了一圈,看著她哭,卻無能為力,即便在醫院這種環境下見慣了生死,淡漠了悲傷,但每一次面對死亡,他們的心中依舊會唏噓不己。
突然,顧念站了起來,擦掉了自己的淚水,也擦掉了小柔的淚水,抱起小柔,與負責顧正陽的主治醫生道:“醫生,不管花多少錢,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你都要儘量確保我父親在三曰之內不要有生命危險,我知道這個要求或許有些過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做到。”
醫生搖搖頭,又點點頭,卻沒有說一句話,她理解顧念的心情,也深知顧正陽的病情有多嚴重,但在這個時候,唯有沉默以對,才是最合適的表態。
見醫生沉默不語,顧念又道:“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父親,我會請一個人過來,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他,才有辦法救我父親了。”
交代完醫生,顧念走出重症室,與一直等在門口的顧正陽的助理以及正陽集團的法律顧問說道:“通知集團所有股東,明天上午我要召開股東會,我爸爸雖然已經躺在了病床上昏迷不醒,但是我還在,如果這個時候膽敢有人對公司有異心,那就別怪我顧念不念舊情,斬盡殺絕,把我的意思傳下去,明天上午九點準時開會,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你們不用跟著我了。”
就在顧念剛剛離開醫院不久之後,就有人來探望顧正陽了,雖然顧念剛剛交代醫生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父親顧正陽,但是這個來探望顧正陽的人,卻是所有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