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左把車開的極慢,雨刷來回晃動,掃過玻璃右前方兩個人的身影。風雨飄搖的路上只有他們兩個行人,看起來就像普通情侶般親密。沒過多久他們就被淋了個透徹,衣服溼乎乎黏在面板上,勾勒出了兩個人同樣單薄的身材。
其實葉長安是喜歡下雨的,這樣的天氣讓她感覺安全又舒服,現在又多了一條理由,她可以順其自然的挽住紀蔚年的手,而他不會推開她,就像小時候一樣。頭頂的傘把他們同世界分割開來,這一刻他們相依為命。
那一天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天更加黑,風更加大。姜淮左看著在雨中艱難行走的那兩個人,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這麼些日子以來他就跟個變態似的跟蹤葉長安,一天見不到就心裡難受。明明有那麼多女人可以選擇,偏偏他就惦記上了這麼一個不待見自己的,人家心有所屬不說,連他是誰都不記得。
就在姜淮左打算放過葉長安的那一瞬間,事情出現了轉機。雨幕中的紀蔚年不知踩到什麼腳下一滑,狠狠摔在了雨裡。連帶葉長安也跟著遭秧,一同倒了下去。
不過她很快爬了起來,伸手去扶紀蔚年。紀蔚年卻不領情,揮手擋開她的手,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左腿一顫又跌了回去。葉長安焦急的蹲在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膝蓋,下一秒就被他推了出去,再一次跌坐到水裡,濺了一身泥濘。
那一刻姜淮左簡直氣到了極點,他真想當面問問葉長安,問問她到底是不是瞎了眼,怎麼就看上了這樣一個男人?貧窮、殘疾、古怪不說,對她的態度冷淡惡劣如斯,根本不值得她這般委曲求全。
他開啟車門走了過去,隱在了葉長安和紀蔚年身旁的樹木後。幸好天黑的厲害,沒有人發現他。雨比剛才更大了,砸在身上又疼又涼,姜淮左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向那邊望去。
他們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久久沒有說話,四周都是嘩嘩的雨聲。一輛汽車由遠及近駛來,刺眼的車燈掃過的那一瞬間,姜淮左看到葉長安慘白的臉上掛滿了水珠,她擦也不擦,神色悲慼的看著距她一尺之遙的少年。
紀蔚年低著頭,浸了水的頭髮狼狽的黏在臉上,看不清神色。他坐了良久,突然抬手狠狠捶了下地面,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葉長安抖了下,怔怔的叫了他的小名:“阿年……”
紀蔚年的聲音卻比雨水還涼:“葉悠鳴,以後離我遠一點兒,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了。”
“你叫我……什麼?”她睜大了眼睛,眼眶發熱,又極快的被溼氣冷卻。
“葉悠鳴,我讓你以後離我遠一點兒!”少年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
有很多年沒人叫過她這個名字了,連她自己都有些忘了。那個名字沾染了過去所有的災難和不幸,唯一值得記住的就是父親和紀蔚年。可後來父親意外去世,紀蔚年性情大變,她以為他只是在抗拒現在的“葉長安”,沒想到他一同捨棄了過去的“葉悠鳴”。
葉長安全然沒有在意剛才他說的話,露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笑容:“阿年,你還記得的是不是?那時候的夏天也總是下雨,我們一起回家,青石板鋪的小路總是又溼又滑,我老是摔跤,可沒等落到地上,你就把我拉回去了……”
“不要再說了!”他繃緊了聲線,音調倏然高了上去:“葉悠鳴,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殘忍?”
空氣都彷彿稀薄了許多,她愣了一下,呆呆的問:“什麼……?”
“每一次見到你我都會做噩夢,都會想起那一天,還有這條腿,因為你,我從小到大都被人恥笑、看不起、叫做‘瘸子’!那樣的日子你根本體會不到有多痛苦!”
“阿年對不起……可我……”
“可你什麼?你想報恩是不是?我不需要,只求你離我遠一點,再遠一點!”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