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來龐總意有所指,周珩笑著應道:「當時是一時衝動,就多了幾句嘴,現在回想起來,倒有些後悔了,也不知道孫總他們會不會往心裡去。」
「他們幾個,就是那脾氣,習慣就好。」龐總說:「倒是周總好些時日沒有出來走動了,沒想到會突然約打球,說起來也有兩三年沒聚過了。」
周楠申笑道:「是啊,我這一病連屋子都很少出,過去的熟人很多都變得生疏了,也就是龐總還念著舊情。不過等你下週出國開拓新市場,又要好一陣見不著了。」
開拓新市場麼?
周珩略抬了下眼,不動聲色的在心裡合計著。
看來就像許長尋說的一樣,長豐集團不僅要挽救在英美已經停滯的投資,透過程崎這樣的掮客另謀出路,開啟資金流,同時也打算開拓新的國家和渠道。
龐總接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現在外匯管制雖然吃緊,但好在還有『一帶一路』這條出路,咱們戰略不變,卻可以改換戰術。哦,不過這個訊息到下週周會上才會正式宣佈,在這之前還請各位幫忙保守秘密。」
周珩將話題接了過來:「這是自然,龐總請放心。無論如何,龐總此行都代表集團公司,也說明集團對您的信任,身負重任,先祝您『馬到成功』。」
「哪裡。周小姐客氣了。」龐總說:「景楓一直在負責海外部,周小姐又將程崎這條線牢牢的攥在手裡,你們兩口子才是集團未來的棟樑,也許到時候我還需要你們幫忙。」
周珩細細品著龐總的話,一時只覺得他謙虛的過分了,一時又覺得似乎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設,從不冒尖,立功了也不會到處張揚,在周會上的存在感並不高,尤其是眾人意見不合時,他也不會明確站隊。
思及此,周珩說:「龐總這是折煞我了,我只是初生之犢,做事還有些莽撞,能幫上您什麼忙呢。」
龐總露出了一點笑容,並不深,而且很快就順著周珩的話茬兒說道:「要說起『莽撞』麼,或許在某些人眼中,你是有那麼一點。」
聽到這話,蔣從芸詫異地問道:「不知道龐總指的是?」
龐總說:「就好比說周會上的表現,當場嗆得幾位老總接不上話,還真是伶牙俐齒。如果在集團的處世之道,太過於非黑即白,遇到不同意見的人一律反駁,恐怕以後的路會多有波折啊。」
這話落地,周楠申和蔣從芸都沒吭聲,只是不約而同的看向周珩,彷彿在等待她的應對。
而周珩,自始至終保持著微笑,只淡定道:「我從小受到的教育有相當一部分是話術教育,但這門課教會我的可不是一味地與人為善,四處討好,甜言蜜語,而是告訴我不要人家給點甜頭就說好話,給個白眼就說壞話。若您指的是這一點,那恐怕是看不到我和那幾位老總們和平相處的那一天了。」
龐總將手裡的茶杯放下,面無表情的問:「周小姐倒是很堅持,只是不知道若是立場改換,還能否保持這份初心。」
周珩心裡意會,面上卻虛心求教:「請龐總指點。」
龐總說:「打個比方,如果有一天你和今日被你嗆聲老總成為一派,他們站在你身後維護你,為你的利益著想,你還能像今天一樣有一說一麼?」
周珩笑意漸深,卻仍是保持著禮貌:「關於您的假設,首先我認為,那幾位老總和我不會成為一派。若真的那麼不幸,他們來到我身後,我堅持的東西也不會改變,到時候恐怕痛苦的就是他們了。」
「哦,這麼自信?」龐總問。
周珩接道:「倒不是自信,而是我清楚自己的底線在哪裡,我有自己的信念,它是我存在的一部分,不會輕易動搖。哪怕有再大的誘惑出現,試圖改變我,我也會先自問、自答,保持懷疑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