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沒接這茬兒,又一次將視線轉開,看向窗外,隔了幾秒將話題轉開:「你瞭解他麼?」
程崎想了下,說:「不敢說完全瞭解。他對我很嚴厲,也有栽培之恩,教過我很多事,也令我明白什麼叫做人。」
周珩有些不解:「聽你的描述,你們是感情的。但我不懂,就因為這份感情,你就願意為他做那些踩線的事?將來若是清算下來,他是教唆了你,可你也逃不掉法律責任。」
聽到這話,程崎輕輕笑了。
周珩又看向後照鏡:「你笑什麼?」
車子在一個紅綠燈前停下,程崎也看過來,兩人目光對上,停留了幾秒,他才問:「你有沒有想過,我原本就不是一個好人,連基本的遵紀守法都不可能。」
周珩沒有接話,仍是看著他。
程崎說:「就算沒有他的引導,我也不會循規蹈矩。這件事早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就想明白了。弱者沒有根基,只能任人宰割,錢和權才是立足的根本,要不然怎麼人人都在追求呢?」
綠燈了。
程崎又將車開上路,同時說道:「我知道這世上是有因果報應的,不過我也確實見過一輩子違法亂紀,富甲天下,最後卻得以善終的人。那些走到半路就遭到制裁的,要麼就是運氣不好,腦子不行,或是站錯隊,要麼就是從一開始就是作為門面和替死鬼而存在的。」
周珩的眼神漸漸變了:「難怪每次只要和你稍微親近一點,我就會覺得很陌生,很不真實,原來這才是你。」
又或者,這也不是真正的程崎,而只是他隱藏的其中一面罷了。
程崎笑道:「誰不是呢,現在人人都有幾個面具,隨時切換。」
周珩問:「你以為你會是那個例外麼?」
程崎說:「我從不做此僥倖,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知道有一天,我會被推出去。可那又如何?就算我循規蹈矩,我現在的生活也不會好到哪裡。你知不知道這個社會對孤兒的惡意有多大。它們不會浮在表面,卻存在每一個角落。」
周珩沉默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忽然開始明白顧瑤的話了。
顧瑤的意思是,像是青青那樣的孩子,在她的思維社會適應能力還沒成型時,是有機會引導的,而不是去激化。
而當時的周珩對這件事並沒有抱有幻想,甚至覺得是浪費時間。
如今想來,或許這個世界上若能多一些和顧瑤一樣觀唸的人,大概就能阻止一些「悲劇」吧?
周珩不是聖母,當她聽到程崎的言論時,第一反應也不是覺得他偏激,或是想譴責他。
別人或許不瞭解,可她卻是明白的。
當一個人遭受到強烈的不公時,他能做的事非常有限,心裡充滿了掙扎,卻對現實無能為力。在這種情況下,旁人怎麼還能要求他對別人善良以待?
周珩又問自己,她恨麼,無疑是的。
可是恨又如何呢,她能為自己做什麼,為母親做什麼?她有這個能力反抗和反擊麼?
結果就是,她連放棄報仇,遠走高飛權利都沒有,也只有恨這種情緒,才是她唯一能自主的。
周珩垂下眼,無聲的吸了口氣。
就在這時,程崎又一次開口了:「陳凌姐在牢裡自縊了,我什麼都做不了。曾青被廖雲川逼成現在這樣,我也挽回不了什麼。但最起碼,我用全部人生交換得來的權力和財富,還可以將子苓帶回來,幫她完成人生裡的最後一件事。還有陳凌姐和曾青的仇,我也不會就這麼算了。這些事,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又能為她們做什麼呢,就只能看著她們一個個離開,或許子苓就會死在那個山溝裡,而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她的訊息。」
說話間,車子緩慢的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