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若緩緩道:“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病急亂投醫,但請你相信我,我絕無惡意。”
蘇瑾看著她,“哦。”
高若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愣了一下才道:“我從未和你這樣的人打過交道,所以也不知道怎樣說才合適,只是此事對於我來說真的很重要,你若是有什麼條件,儘管說。”
高若心如明鏡,和蘇瑾這樣的人打交道,若是拐彎抹角,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高若在這人心浮動的京城裡生活了這些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合自己脾性的人。
蘇瑾端詳著高若,她的長相大氣舒朗,不是如今京城裡的貴女追求的相貌與氣度,其實那日在花宴上她就看得出來,那些貴女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唯有高若如雪中孤梅。
“你和你的姨母關係很好吧?”蘇瑾沒有回答高若的話,而是換了個問題。
高若點頭,直言不諱道:“是,我的侄兒早年生下沒幾個月便早夭,姨母也因此傷了身子,再後來我母親生下我,姨母把我視如己出。”
“我一直在想,若我早些懂事,也不至於讓姨母的病拖到現在這樣嚴重的程度。”
蘇瑾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她在燕國時從未聽過泰安侯夫人的名號,可見是一位深居簡出的婦人,卻不知道她竟有這樣的經歷。
這麼說,泰安侯夫人已經沉痾多年了。
這要是治不好,可不能輕易接診,否則會親手砸了自己的招牌。
蘇瑾沉吟片刻,“我得見一見泰安侯夫人。”
高若抿了抿唇,“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接下我姨母的病?”
蘇瑾道:“若我真有能力醫治,為何不願意?堂堂泰安侯府,總不能拖欠診金吧?”
高若信誓旦旦,“那是自然,我那姨夫別的不行但家財還是不少的。”
“那就夠了。”
“可治病救人不是兒戲,我並非不信任你,只是我母親從前為姨母請了那麼多郎中,沒有一個像你一樣答應得那麼爽快的。你在朔王府衣食無憂,而我的姨夫並不好相與,若你只是為了診金,大可不必。”
蘇瑾不意外高若這樣說。
“那你更希望我接,還是更希望我拒呢?”
高若遲疑片刻,看著蘇瑾的眼神有些變化。
“你自己心裡疑慮過重,既怕我應得太快沒有把握,又怕我拒絕了之失去希望,但我不是你,怎麼能輕易猜到你心裡那個用來衡量我的度呢?”
“我能做的,自然是按照我自己的規律走了,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現在就讓我走。”
蘇瑾不急不緩,輕輕柔柔的語氣和聲調與窗外滴答滴答的雨聲莫名地和諧,這樣聽起來有些尖銳的話語,從蘇瑾的口中說出,卻只像是她在闡述一個無關痛癢的道理。
的確無關痛癢,因為這本就不是蘇瑾的事。
高若想將決定權抓在自己的手裡,而蘇瑾從容地說出這些話時,她又沒來由地感到一絲迷茫。
越是溫和平靜,越在不知不覺間掌握了對話的主導權,蘇瑾之所以淡然,是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無所畏懼,正如高若所說,她不缺診金,不差泰安侯府這一個病例。
但對於高若來說並不一樣,她有所求,有所畏,更有所顧慮,蘇瑾是她如今最想要為姨母抓住的救命稻草,就算是被紮了手,也不能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