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村落老者們的敘述,與勇次郎所言沒有絲毫的出入,甚至是一模一樣。
——如此‘一模一樣’的陳述,反而讓蘇午深覺蹊蹺。
他以元神映照眾人的性意,卻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老人們念頭裡留存的記憶,與他們的陳述分毫不差。
那些過往的記憶,在他們各自的性意裡,仍舊清晰可見。
既然從這些人身上也發現不了甚麼線索,蘇午便也就放他們各自歸去了。
當下天近黃昏。
天色又沉黯了下去,一場陰雨正在天中醞釀。
蘇午目送著眾多老者相互攙扶著,離開海津村,他神色平靜地與身旁的陶祖、洪仁坤言語道:“過往那般多年的事情,縱然再如何記憶深刻,也應當不至於將每一處細節都記得萬分清晰……
但這些人念頭裡存留的記憶,卻與他們各自的敘述都分毫不差,過往十餘年前的事情,在他們腦海中都纖毫畢現……
這是為何?”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洪仁坤撇嘴笑了笑,“有些事情,太像真的,反而是假的,太離譜的事情,反而極可能是真的。”
“我未從他們腦海中存留的記憶裡,發現絲毫異常的端倪。”蘇午微微皺眉,“他們只是普通的老人而已,莫非有篡改自身記憶的能力?”
“篡改記憶又不困難。”陶祖接話道,“你當下只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提醒某件事,重複去思考那件事,那件在現實裡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便會真正駐留在你的記憶裡,不再離去。”
蘇午聞言點了點頭。
門外,在眾多老者離去不久以後,便有雨線從天傾落。
那淅淅瀝瀝的雨聲在一陣狂風過後,驟然變得密集,瓢潑大雨墜落大地,蓄積於一個個坑坑窪窪中,地上的泥坑裡很快有濁水積累了起來。
水霧瀰漫間,那股海魚腐敗的味道愈來愈重。
四下影影綽綽的屋舍、遠處的山崗與野樹,都在這水汽氤氳間扭曲起來,好似變作了一個個鬼怪。
蘇午看著對面‘津一郎夫人’居住的木屋亮起燭火,勇次郎從木屋中走出來,在門前朝蘇午躬身行了一禮,便又匆匆折回到對面的木屋內。蘇午亦跟著轉身回到了屋子裡。
屋子內,已經點燃一盞油燈。
陶祖摸出了一副撲克牌,此下正與洪仁坤、江鶯鶯圍著桌子打牌打得不亦樂乎。
應急罐頭窩在角落裡江鶯鶯特意為它做好的草窩裡,耷拉著腦袋,昏昏欲睡。
門外大雨滂沱,門內卻是一片安寧溫馨的景象。
那些遊蕩在外面的腐敗氣味,亦無法湧入屋室之中,這間簡陋的木屋裡,反而彌散著淡淡的馨香。
蘇午看了桌上粗陶罐裡插著的一束野花,便知房室內的香氣從何而來。
他的目光從那束野花上挪開,便正撞上江鶯鶯亮晶晶的眼睛。
鶯鶯抿嘴柔柔地笑著,把手裡的一疊撲克牌遞向他,小聲地說道:“你要不要來玩一會兒?
夜晚太無聊了,玩一會兒消磨消磨時間也好。”
“誒!
我們可不和他打。
甚麼好玩的事兒到他那裡都不好玩了!”江鶯鶯話音才落,洪仁坤便首先撥開自己腦袋上貼著的幾根紙條,開聲抗議道。
陶祖亦扣下了手裡的撲克牌,表明自己不願與蘇午遊戲的態度。
馬尾少女見此情形,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所措。
蘇午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們玩罷。
昨夜也是這般大的雨,在此般大雨中,便發生了周圍諸村村民的大規模死亡事件。
今夜亦是如此大雨,厲詭侵襲事件很可能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