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怖天人真意化作滾滾霧氣,覆蓋於楊惠之面孔上。
一張張猙獰鬼臉從霧氣裡不斷浮現,一層層貼附著楊惠之本來面容,幾乎要將他的五官面孔取而代之。
他的心識勾連著吳道玄這副入墨圖中的天人真意,一時間與那般兇怖天人真意,根本難以分割。
站在桌案旁的蘇午、陶祖見此情形,立刻就要出手幫助楊惠之,驅散那沾附在其身上的‘人心地獄天人真意’。
此時,覆於楊惠之面孔上的滾滾天人真意,忽又一寂。
種種恐怖鬼面在楊惠之頭顱上層層疊合,最終竟又重組成了楊惠之本身的面孔!
楊惠之便頂著這張由‘人心地獄天人真意’重組成的面容,將目光投向了神色莫名的吳道玄:“人乃是萬物靈長,自不是豬狗牛羊、草木眾生可比。
所謂人心種種追求,正是人區別於萬類眾生的根本所在。
黎民萬姓的願望追求,真是使世間化為濁世,淪落地獄的原因所在麼?師兄,我卻不同意你的看法。
——我恰恰認為,正是萬眾蒼生的心意與願望,才造化了今時‘天下無詭’的盛世!
所謂‘順天者昌’,實是‘順應人心者昌’。
所謂‘逆天者亡’,亦是‘逆反人意者亡’!
是這天不願順遂人意,不願聽從萬眾蒼生的美好願望,才導致天地化為煉獄,汙濁臨於世間,萬詭橫行!
人意才該成為‘天心’才對!”
楊惠之話音落地,那自吳道玄所作畫卷之上洶湧而起的人心煉獄天人真意,完全匯聚在了他的身上,他攔阻住了欲為自己剝除這般可怖天人真意的蘇午,面孔正對著吳道玄,他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眶裡,此時有磅礴心識彙整合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照破了籠罩了楊惠之周身、迷霧一般的人心地獄天人真意!
“今觀賞師兄佳作,我亦有所得。
請師兄賞鑑。”楊惠之與吳道玄說過這幾句話後,便徑直走向了那塊好似與整個石坪渾然一體的石頭。
吳道玄看了眼桌案上已失真意的畫卷,他抬起頭來,看向楊惠之背影的目光分外複雜。
他畫作之中天人真意,今下已被楊惠之心意調伏。
對方還未在這場比試之中留下作品,但吳道玄對這場比試的結果,已然心知肚明——連自身醞釀諸多歲月才得以化畫成的這副畫作,內蘊天人真意都被楊惠之心意壓服,那這場比試的結果至此已然落定。
他敗落師弟之手,已是必然之事!
雖今時已知比試結果,但吳道玄還想看看,楊惠之接下來會作出怎樣作品,他隨在楊惠之身後,走近那塊石頭。
楊惠之手中刻刀落於石上,石屑紛飛。
浸潤他軀殼與性意的那道‘人心地獄天人真意’,隨刻刀每落下一筆,便融入石塊一分。
那道天人真意,過於兇厲。
今下只在楊惠之身上駐留了片刻時間,已致楊惠之愈發呈現老態,壽元不斷受到損傷。
他拒絕了蘇午幫他剝離這道天人真意的心意,決心燃盡自身以完成當下這副作品。
楊惠之刻刀飛轉,漸有一道人形輪廓浮現於那石塊之上。
他應是要以身前這塊石頭,雕刻出一尊人像。
蘇午看著楊惠之雕刻,默然良久,忽在某一刻將目光投向了陶祖,道:“祖師不妨就在今時推演‘舊之生人甲’的因果。”
陶祖此下心神亦專注於楊惠之的雕刻,他陡地聽到蘇午提議,頓時瞪大了眼睛:“真要在此時?
你思量好了?”
洪仁坤亦緊緊皺眉:“不先將你與我們的劫運劫影勾連起來麼?”
一旦開始對‘舊之生人甲’的因果影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