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搖搖欲墜的木門又被推開了。
佝僂著身子的男人推著兩個瘦弱的孩子進來,他看到陶碗中的水後,眉頭皺的更深。
低聲罵了一聲“婦人之仁!”
然後用柺杖使勁的磕著地面,對著被推過來的兩個孩子呵斥道。
“咳,二丫、柱子!你們過來!”
已經在外邊被叮囑過的孩子,被點到名字,耷拉著腦袋,用腳跟蹭著地,一點點往前挪。
走到炕沿邊上怯生生的喊了一聲“大姐。”
然後就咬著下唇,無論如何都不再說話了。
柳遮月虛弱的靠在牆上,看著這兩個頭髮枯黃的孩子,心中屬於原主的感情,在看到這兩個弟弟妹妹時,被激發了出來。
她心裡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小針扎過一樣,心疼的厲害。
看來原主對這兩個弟弟妹妹的感情,比對自己爹孃還要深,柳遮月捂著胸口想要壓住自己情緒的異常。
原主的爹站在一旁,看著這兩個孩子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沒有按照交代的去勸說他們的大姐賣身,來為他們討個活路。
不由得著急,舉起柺杖對著他們就要去打。
“都啞巴了嗎?!老子都是為了誰!你們要是不說,咱都別活了!”
看到弟弟妹妹捱打,這一瞬間,原主的情緒衝上腦門,一下子就控制住了柳遮月虛弱的身體。
她的嘴比腦子還快。
“爹!別打他們,我願意去趙家!”
這話一出口,柳遮月理智猛的回籠,心裡咯噔一下,暗罵了一聲不好!
與此同時,她的腦子裡閃過原主與弟弟妹妹都餓著肚子,對著一碗能看到碗底的米湯,互相推著說自己不餓的畫面。
等她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的時候,整個屋中已經哭聲一片了。
弟弟趴在炕沿邊哭撕心裂肺。
“大姐!你不要走!我不想讓你走!”
妹妹比弟弟大一些,明白了一些事情,緊緊的抓著她的衣角。
只安靜哭著,嘴裡喃喃的叫著姐,卻也說不出來讓姐姐別走的話,因為他們的爹說,姐姐是去過好日子的,她想要讓姐姐過好日子。
看到她鬆口,一直繃著臉的柳大強終於將眉頭鬆開了。
他拄著拐佝僂著,重重的嘆了口氣。
“大丫啊,你終於想明白了,哎!你出去才有活路啊!
爹這就去找牙人,趁著天還亮,今天晚上你就去趙家,還能給你的弟弟妹妹們省一口飯。”
說著他推開木門就往外走,連一句反悔的機會都不給她留。
柳遮月神色複雜的看著他佝僂的背影,記憶中,這個爹在原主小時候也是一位慈父。
可自從地裡的年景越來越不好,他的背越來越彎,臉上的戾氣也越來越多。
對她這個大女兒也越來越淡漠,如今家裡這個樣子,不能說他的決定不對,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原主殘留的那些意志,還是會覺得難過。
柳遮月深吸一口氣,剛才被控制的感覺不由的讓她心驚,難道這具身體中還有原主的靈魂?
那可不行,她得想辦法把已經餓死的原主勸走,她可不想和別人共享一個身體。
而且現在已經答應了賣身,看樣子已經沒有了迴轉餘地,那麼當務之急還得先搞清楚,那個趙家的情況。
看著她爹佝僂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門外,柳遮月轉身看向原主這個只知道抹眼淚的娘。
“娘,女兒願意為弟弟妹妹賣身為奴,可女兒不懂,如今年景這麼不好,為什麼趙家還要買新丫鬟?”
在炕邊抹淚的婦人聽到自己大閨女的問題,吸了吸鼻子,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