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這般將人心玩弄於鼓掌之上的狠毒手段,縱使趙元儼亦暗暗心驚。
而最讓趙元儼感到心驚的,莫過於襄王弘提前拿到了外封陽翟的詔令,並且在事發之後,便果斷離開大梁,直奔陽翟,別說當時宗府並未及時截住襄王弘,就是截住又能如何?這份詔令是擔任監國重任的雍王弘譽於垂拱殿簽發的,並且經過了甘露殿的魏天子的應允,並且已傳示全國,難道朝廷或者宗府還能追回這道詔令不成?
若是朝廷或宗府追回了詔令,天下人將會如何看待簽發這道詔令的雍王弘譽?是否會因此誤會雍王弘譽與朝廷離心、與宗府離心?
更何況,詔令最忌諱朝令夕改,魏國從來沒有詔令下達之後再追回這道詔令的先例。
因此,就算宗正趙元儼明知是襄王弘有意在臨走前挑起事端,也拿他沒有辦法至少在這件事上,在近段時間,拿雍王弘沒有辦法。
“臨行前的遺惡……麼?”
在屋子裡,趙元儼的長子趙弘喃喃說道。
與其父趙元儼的性格相似,趙弘潤這位堂兄,亦是一位正值的王室子弟,對於襄王弘這番作為頗為反感,因此,他的觀念與繇諸君趙勝類似:宗府有必要出面懲戒襄王弘!
但在聽了兒子的話後,趙元儼卻搖了搖頭。
原因是這件事實在不好定義:說情節惡劣吧,襄王弘只是揭穿了當年王皇后刻意隱瞞的真相,也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並且那施貴妃也是自己服毒自盡的,既非是襄王弘將刀劍架在其脖子上逼迫後者自盡,更非是襄王弘一方的人所殺;可要說情節不惡劣吧,這件事終究是襄王弘挑起,並且有意用言語逼得施貴妃這位後宮的堂堂貴妃自殺。
在這種情況下,宗府又該如何給襄王弘定罪呢?
充其量,宗府只能勉強給襄王弘定罪為言論殺人尷尬的是,這些言論還都不是謠言,而是確鑿的事實。
因為說了一番大實話讓把人逼得服毒自盡,這該如何定罪?說實話,魏國的律令中還沒有相關條例。
充其量宗府最終只能模糊定罪為禍亂宮廷,可禍亂宮廷情節最惡劣也不過外封為王侯,失去爭儲資格,而問題就在於,襄王弘本身就已經被外封到陽翟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了,日後那位殿下在陽翟的日子,未見得就比在大梁的世家子弟優越,這還要怎麼樣?
難道當真要一擼到底,削爵為民?襄王弘又沒有做出謀逆造反的事。
所以說,結合這種種,宗府宗正趙元儼還當真不好定罪,哪怕他知道此時派人前往陽翟可以追回襄王弘追回襄王弘又能怎樣?
非但沒有意義,而且只會令事態變得更加惡劣。
想來想去,趙元儼發現他宗府頂多只是發文書譴責一下襄王弘,而這對後者來說,亦是不痛不癢。
“雍王……這幾日未曾到垂拱殿處理朝政麼?”趙元儼問道。
趙弘點點頭,恭敬說道:“據訊息稱,雍王這些日子在府上終日酗酒圖醉,前些日子就連施貴妃出殯都未曾出面,為此,陳留施氏的施奮、施亮二人,還曾在雍王府前大罵。哦,對了,最後是長皇子趙弘禮,為施貴妃披麻戴孝。”
“唔……”趙元儼起初皺著眉頭,待聽說趙弘禮的舉措後,眉頭稍稍放鬆,問道:“趙弘禮,近幾日有何舉動,可曾藉此刁難雍王?”
趙弘搖了搖頭,表情古怪地說道:“長皇子似乎也決定退出爭位,這幾日,長皇子府上在收拾行裝,看似是要離開大梁。”
趙元儼聞言一愣,隨即默然不語。
就在這時,有一名宗衛羽林郎走入屋內,抱拳說道:“宗正大人、宗令大人,片刻前,長皇子(趙弘禮)攜帶家小,從東門離城,似乎有意遠行,桓王殿下隨行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