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玉還想與紅英說說,紅英卻不再理她,轉身回了院子,看著守門婆子陰陰的神情,綺玉只得做罷。
紅英進了院子沒有馬上離開,探頭見綺玉領著佟錦走了,這才直奔正房堂間而去,掀起半舊的織錦門簾,輕聲說了句:“夫人,大小姐過去了。”
好一會,從東跨間裡傳出淡淡的一聲“嗯”,紅英也不進屋,放下門簾出去了。
東跨間裡,一個穿著橘色衣裙的文雅婦人看似專心地繡著身前繡架上繃著的一幅墨菊圖,正是佟家二夫人柳氏。
柳氏今年三十有四,容貌嬌美動人,又因保養得宜,面板水亮潤澤,看上去不過三旬。她十指纖細手法靈動,幾朵墨菊於錦底上仿若實物,可這幅任誰看都是難得之物的繡品,卻仍入不了柳氏的法眼,一片花瓣拆了又繡,反覆了幾次,終是失了耐心,伸手將繡架推開。
她身旁陪著的是她的乳母趙嬤嬤,見她如此,連忙將繡架移走,安慰道:“老夫人的壽辰還有幾個月,原不用這麼早就準備的,慢慢來。”
“嗯。”柳氏淡淡地應了一聲,不是心思地道:“有陣子沒做活了,手都生了。”
趙嬤嬤笑道:“夫人的技藝就算擱下十年八年也是比別人強的,當年繡與太后的一幅竹林微雨圖,可是連當今聖上都讚不絕口呢。”
提起當年之事,柳氏微有恍惚,隨後輕哼一聲,“幾百年前的事了,媽媽還提它做什麼!”
趙嬤嬤輕嘆了一聲,知道她的心思全然不在繡品上,便又勸道:“媽媽知道這次的事讓你心裡難過了,可那丫頭就是受人擺佈的貨,你在她身上撒氣,輕不得狠不得的,有什麼意思?況且那邊到底還是有身份的,要是這丫頭出了事,真鬧起來,老爺也不好收場。還不如像現在這樣給老爺個面子,從輕處置了,老爺心裡舒坦了,興許那事就能成。”
“我倒是為他著想!”柳氏心煩地踢開腳踏站起身來,“他倒好,成天就用這話唬我!十幾年了,還能有什麼希望!”
趙嬤嬤歸置好腳踏,走到她身邊來,繼續安慰道:“老爺也有難處,抬妾為妻,這是犯法的,老爺如今聖眷正隆,要是因為這樣的事而受詬病,對老爺仕途有損。”
“一個平妻,我才不稀罕!”柳氏說著眼圈突地紅了,“當年他不顧我們的情意改娶公主,我早該與他一刀兩斷!只怪我那時心軟,可憐他也是被逼無奈,這才許他為妾,誰想到他眼看著旁人欺我害我!竟不為我出頭!”
“夫人!”趙嬤嬤輕輕拉了柳氏一把,示意她小點聲,“平妻也是妻,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二姑娘和七哥兒著想,你就忍心他們一輩子都是庶出?”頓了頓,趙嬤嬤又道:“再說,如今這府裡的主母是誰?別說那邊是住在外頭的,就算住在府裡,老夫人和老爺又豈會給她長臉?他們的心都是向著你的,現在只差一個名份,你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再忍忍又怎麼著?況且這次的事是那邊有錯在先,是她們理虧,皇上也不會幫著她們的。要是老爺找到合適的機會向皇上進言,請皇上做主給你抬妻,那時誰又敢說一個不字?”
聽著這些話,柳氏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這些話她對自己說了十幾年了,哪有不懂之理,剛剛只不過心氣難平,加之對佟錦母女積怨頗深,難以自抑罷了。
“媽媽說的對,那小賤人原也不值我去費心,就送過去給玉帛消消氣也好。”柳氏吐出口氣,平復下心情,拉過繡架坐回位置繼續繡她的墨菊,又是那文雅嬌美的模樣。
再說佟錦,跟著綺玉離開明威堂後一路向北,走了沒多遠便見一處清幽之地,左竹右梅拱繞一座名為“采薇”的小園。這園子佔地不大,卻是極為精緻,院門上的褐漆是全新的,定是時時漆塗,門環鎦金,門板厚重,雕蓮刻葉,只一扇大門,就將佟錦的整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