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到半夜就醒了。這是很久之前跟阿楠哥哥在一起就養成的習慣。因為每晚要幫他翻身,久而久之,一到那個時間,我就自動醒了。
後來阿楠哥哥住院,我這個習慣也沒改過來。
我開啟了小夜燈,光線只照到我這邊,不會影響到他休息。我躡手躡腳地下床去幫他翻身,可能是他睡著的緣故,我覺得他的身子似乎沉了許多,我幫他翻身還有些吃力呢。
他面對著我側躺著了,我蹲下來,藉著微弱的亮光觀察他的容顏,他還是那麼俊朗,只是晚上看,光線不好,比白天似乎多了幾分滄桑。
他微微張嘴,喃喃囈語,我沒聽清,便起身準備回到我的位置睡覺,但就是在那一刻,我聽到了我熟悉的聲音——“阿錦”。
我驚喜地回頭,卻發現他還睡著。
我重新坐到地上,盯著他看,我期望能再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可是等了許久,都沒聽到他的聲音。
我開始懷疑剛剛是不是我聽錯了,也許他根本沒有叫過“阿錦”,又或者,他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趴在他面前,泣不成聲。
原以為世界上最難過的事,莫過於“愛而不得”,可我現在卻覺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其實是“相愛的人就在眼前,可他卻不記得你”。
“程錦——”他伸手碰了碰我的頭。
大概我的動靜還是吵醒了他吧。
“你怎麼坐在地上?”他拉了拉我的袖子,“快上床,地上涼。”
我順勢起身,繞到床的另一邊,爬上床。
“你——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
他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沒什麼,”我低低地應了一聲,“不早了,快睡覺吧。”
我合上眼,假裝已經入睡,半晌,我才突然反應過來,他不可能過來看我到底有沒有閉眼,他都沒辦法自己下床,沒有別人的幫助,他甚至連翻身都做不好。
我又睜開了眼睛,無邊的黑暗籠罩著我,我覺得冷,身子往後縮了縮。
然後,我碰到了他冰涼的雙腿,還碰到了那根從他的下身引出來的導尿管。
其實去年我剛剛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這樣了,現在的他也沒比那個時候糟糕多少,可我為什麼還是覺得,他退步了許多?
“程錦,對不起。”他低低地說了一句,要不是我還醒著,是肯定聽不見這句話的。
我翻身面對著他,可惜他仍舊背對著我,我用力把他的身體翻過來,使他仰面朝天了,才趴在他的胸口問,“對不起什麼?”
“程錦,”他大概很不習慣我貼他這麼近,歪著頭打量著我,“要是我什麼都沒忘記就好了。”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洛迦楠,趕快睡覺!”
“你又叫我全名!程錦,這樣真的很沒禮貌誒!”
怎麼他的關注點是這個?
我把夏被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我的肩膀。同時,也遮住了我罪惡的手——我在玩弄他胸前小小的凸起,不過我知道,他如果沒看到的話,是不會有感覺的。
“睡吧,阿楠哥哥,一覺醒來,說不定你就能想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