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在包廂裡待了近一天一夜,直到王老師給我打電話,提醒我快到終點站了,我似乎才從失去阿楠哥哥的悲傷中回過神來。
我開始機械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我其實沒什麼要收的行李,昨天晚上我也沒開啟過我的箱子。不過我還是比來的時候多了些東西的——阿楠哥哥的揹包和他的手機。
我把所有東西都拿好,去硬臥車廂跟王老師碰面。
王老師一見到我,就問道:“小程老師,你老公呢,不是說要送你到新城嗎?怎麼提前下車了?”
我笑笑,解釋道:“他不太舒服,所以提前下車了。”
王老師瞭然地點點頭,“你老公其實挺不容易的,身體不好還願意坐長途火車送你,還不事先告訴你給你個驚喜。”
“驚喜什麼?”我笑笑,“王老師,您也看到了,他身體不好,根本不適合坐長途火車。他就是這樣,做事不考慮後果。”
“你呀,跟你老公一起去那邊包廂的時候,臉上都笑出一朵花了。你老公不就是知道他陪著你坐火車你會很開心才偷偷買票的嘛。你還說人家不考慮後果,依我看,不是他不考慮後果,而是他一直在考慮別人,完全沒有考慮自己。”
是這樣嗎?
可是王老師根本不清楚我們之間的事,她所說的,不過是她的個人看法罷了。我沒有再跟王老師就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因為列車速度降低、再降低,漸漸進站了。
新城好歹是個城市,可這裡的車站卻是我見過最簡單最破舊的車站。我和王老師隨著人流走到出站口,離得很遠就看到了一男一女兩個大人領著三五個小孩,兩個大人還舉著一個手寫的牌子,內容是:歡迎來自龍城的王老師和程老師。
我和王老師對望一眼,這不就是來接我倆的嘛~
我倆上前去和他們打招呼,領頭的女人看到我們向他們走去,激動地拉著旁邊男人的手,“快看,是她們,是她們!”
領頭的男人也看向我們,隨即向我們伸出手,和我們握了手,並向我們介紹了自己。
原來他倆是一對夫妻,男人是我們要去的龍鄉小學的校長,姓吳,他就是龍鄉本地人,大學畢業後,在外闖蕩幾年,帶著一點積蓄回鄉創辦了龍鄉小學,就是為了讓家鄉那些孩子可以有學上。
女人是吳校長的妻子,也是龍鄉小學唯一的老師,她姓關,是吳校長在北京唸書時交往的女朋友,後來追隨吳校長來到了龍鄉,並在這兒紮了根。
來的五個孩子裡,有一個男孩叫吳關,正是他倆的孩子。
吳關面容清秀,見到我們來,帶著另外幾個孩子有些靦腆地跟我們打招呼:“王老師、程老師好!”
我摸了摸身邊一個小姑娘的頭髮,雖然梳得還算整齊,但是乾枯毛躁,摸著幾乎有點扎手。
她的臉蛋也是紅撲撲的,應該是長期的日曬留下的痕跡。
我蹲下身子問她,“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姑娘怯生生地答道:“程老師,我叫吳瑤。”
“吳瑤吳瑤,程老師記住啦!”
她壯著膽子拉了拉我的手,我回握住她的,她隨即向我展露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我和王老師的行李本來是差不多的,都是一個行李箱一個揹包,結果我半路上撿了洛迦楠的揹包,所以我現在除了背上自己的揹包,行李箱上還掛著他的東西。
關老師主動幫我來拿那個掛得並不穩的包,我擺擺手說不用,吳校長卻說:“程老師,你就讓她拿吧。一會兒的路可不好走。”
吳校長的話讓我心裡咯噔一下,路不好走,能有多不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