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有太多事需要處置,一則乾元帝情況未知,二則叛臣亂黨尚有漏網之魚,蕭玦忙得脫不開身,遂命弄月進宮照料時鳶。
蕭玦行事雷厲風行,不過半日,南詔軍隊已撤出城外三十里,各地大軍分批遣回原地,涉及此次逼宮的大小官員,重則斬首,輕則抄家。
抄家這等肥差,自然而然落在了時文州頭上。
宮裡宮外亂作一團,明華殿卻靜得落針可聞。
乾元帝醒來有一會兒了,喝了藥,臉色依舊不見好轉。
宮人垂頭斂目跪了一地,誰都不敢出聲。
至於一旁的御醫們,臉上神情出奇的一致。
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乾元帝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後,心頭的那股子憤恨竟被一團死水衝沒了,只剩下無盡的哀慼。
渾濁的眼珠緩慢而艱難地轉過去,他的視線從內侍垂著的頭頂掃過,最終停留在為自己診脈的御醫身上,有氣無力道,“……朕還有多長時日?”
“啟稟陛下……”老太醫遲疑著抬起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道,“臣已經盡力了……恐怕……最多不過半月……”說罷忙揖首跪地。
接著,身後宮人烏泱泱跪了一地。
怎料皇帝只是輕點了點頭,也不知是早有預料,還是實在沒力氣動怒。
半晌,乾元帝闔了闔目,掙扎著撐起身體,李全忙往皇帝身下墊了個大迎枕。
皇帝半闔著眼喘息,緩了片刻,方才問起現下宮中的情形。
思及蕭啟,他猛地攥緊床沿,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傳旨!朕要殺了那逆子——”
皇帝口中的逆子,自然指的是宣王蕭啟。
李全這才想起,蕭啟死的時侯,皇帝早已人事不省,未看見蕭啟被燕王一劍捅穿胸膛的那一幕。
“回陛下,”李全斂首低眉,“宣王和燕王皆已伏誅。”
皇帝手上力道驟然一鬆,“都死了?”
“奴不敢欺瞞。”
乾元帝面露痛色,緩緩開口,“縱然他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總歸是朕的兒子,朕不是沒想過給他一條活路,如今……也罷!自作孽不可活!朕只當沒養過這個兒子。”
李全低著頭默不作聲。
方才皇帝還喊著要殺宣王洩憤,這會兒倒唸起父子之情了,要怎麼說聖意難測呢?
就算宣王沒死,皇帝留宣王一條命,宣王往後的日子,只怕也不會好過。
乾元帝兀自傷感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什麼,突然大喊著要廢后,眾人驚詫抬頭,都以為乾元帝是因宣王逼宮一事遷怒皇后。
只有李全清楚,皇帝昏迷期間,皇后藉機處置了榮妃,連皇帝本人的藥膳中也被人下了毒,這是秋後算賬來了。
眼看著皇帝就要氣岔過去,李全忙上前順氣,一面喊道:“傳旨!快下去傳旨!”
宮人一連聲應了,掀了簾子退下,乾元帝方才緩和下來。
然而消停了沒多久,乾元帝強撐著精神,又是要見苗疆聖女,又是要傳太子,又是要擬遺詔,李全急得滿頭大汗,只管差人去傳了。
蕭玦處理完宮中的一些事,和幾位皇子一同去明華殿侍疾,得知皇帝急召,便不再耽擱,匆忙趕了過去。
好巧不巧乾元帝已經睡下,眾人唯恐落人口舌,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紛紛看向太子。
蕭玦也急著回去照顧時鳶,問過皇帝的情況,便發話讓眾人回去了,只留了兩個安分的在偏殿侯詔。
直到夜間,皇帝突然咳血不止,御醫手忙腳亂為皇帝扎針喂藥,皇帝仍無轉醒的跡象。
因著皇后被廢,宮中沒個能主事的人,明華殿內忙作一團,李全不由慌了神,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