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既安翌日才明白馬二姐為什麼要說“最後敘一敘舊情”。
因為飯桌上,馬二姐作為妻主,卻主動為他佈菜,而後又不知從哪兒拿出幾套時興款式的衣裳,讓自己挑選。她說,再隔幾日等自己傷養好了,便同她去小姐院內,請罪。
阮既安初時尚且不明,以為是自己身為夫郎,沒做好規勸本分,合該同馬二姐一起去裴府請罪。卻沒想到,馬二姐是打算將他收拾乾淨,打包送到小姐的床上。
“既安郎君,這既是為了救我,也是為了你的前程。我一介粗人,不懂憐香惜玉,可小姐不同!小姐對夫郎極好,此前她頗為喜愛的丹總管,雖說是被攆了出去,卻也因此脫了奴籍。況且我觀察過了,既安郎君你模樣清秀,眼下小姐身邊沒了丹總管那樣款式的,你去補上,或許後半輩子就衣食無憂了,既安郎君!”
阮既安低垂著頭:“賤家任憑妻主安排。”
“哎喲,可不敢!既安郎君,以後你就是我馬二的再生母父,對了,你也別再稱‘賤家’了,想來我們這位小姐不太喜歡這等稱呼。”在去裴府的路上,馬二姐再次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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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晚齋內,裴樂之看著面前的男子,不由挑了挑眉:“是你?”
馬二姐一看裴樂之有在正眼瞧阮既安,心中狂喜,忙插嘴道:“小姐認識既安郎君?郎君,還不快來見過小姐!”
阮既安深呼吸上前,閉眼跪地行禮道:“既安見過小姐。”
裴樂之擺了擺手,想起之前方祈說的這阮既安所受非人遭遇,遂否認道:“認錯了,免禮吧。馬二姐,你有何事要見本小姐?”
這下馬二姐顫顫跪地,忙告罪道:“罪僕見過小姐,此番前來,罪僕是想向小姐自首陳情,且為表悔意,特來向小姐敬獻既安郎君。”
“……”
裴樂之半天沒有說話,屋內跪著的兩人便也無從起身。
她想到了昨日春頌來稟的訊息,說是偷盜案基本有了眉目。原來是這馬二姐鬼迷心竅,仗著自己為府中車伕,便經常借看守之便,從柴房洞中偷運府上小件物品變賣。說來這運送偷盜之物的洞,便是之前裴樂之和春頌一起給方祈送飯時用到的那個。雖然馬二姐仗著賬本記錄都扣在了方祈頭上,自己只矢口否認,但春頌還是從她的花銷著手,一直追查到了她最常去的玉香樓。
怪只怪這馬二姐貪心有餘,謹慎不足,雖然夥同內院僕從將賬本做得無甚疏漏,自己卻又養了個愛逛花樓的消遣。那兒的窯哥兒經常收到這馬二姐的大方賞錢,是以當春頌故意將查案訊息走露出去,便誘得這馬二姐去了幾次玉香樓,以排遣心中鬱悶驚惶。錢給到位了,窯哥兒便想起來,馬二姐還曾賞過幾次小物件兒。
內院僕從再一扣,人贓並獲。
“馬二姐,你訊息倒是靈通。”裴樂之不鹹不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罪僕不敢,不敢。罪僕實在是良心難安,見方內侍寵愛正濃,怕因著自己小人行徑,卻隔閡了方內侍和小姐的真情,罪僕便來自請責罰,還請小姐看在罪僕服侍多年的苦勞上,饒罪僕一命。”
“這事自有春頌總管來定奪,我並不干預。況且,你平白送個人來,就不怕隔閡了我和方內侍?”裴樂之嘴角勾了勾。
“這……”馬二姐傻眼了,她彷彿預見了自己的悽慘下場。
卻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祈走了進來,看樣子他已經在外面聽了許久。方祁望了裴樂之一眼,開口幽幽道:“之之,既安可以留下。”
“嗯?”裴樂之起身,拉過方祈的手,將人攬到自己懷中,“不是氣話?”
阮既安也在這時抬頭看了眼方祈的方向,卻又很快低下了頭。
“不是,既安可以留下。”方祈又重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