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笙忙勸阻道：＂太原公不要動怒嘛，有話咱們好好說。＂
“既是如此，在下欲向前輩求解幾點疑惑，還望前輩據實相告。＂莫小豐停下腳步，說道。
＂太原公請講。＂
＂二十年前，你為何要與蘭馥子共同設局，使人誤以為她懷上了你的孩子？還有，如果我猜的不錯，你之所以能假託柳十三孃的身份大隱於市，應當仰賴咸陽王的庇護吧？咸陽王為何要庇護於你？＂莫小豐兩眼緊盯著薛南笙，問道。
薛南笙本能地避開了他的目光，強笑道：＂太原公所提的這些問題同今晚咱們要談的正題無甚關係吧？＂
莫小豐很堅決地搖搖頭，說道：＂不，前輩是否肯告知實情，足以表明前輩有多少的誠意。＂
薛南笙默然片刻，緩緩說道：＂好吧，那我就將當年真實的情況告訴太原公，希望您能體察我姐妹的苦衷。＂
莫小豐返身坐回到篝火旁，靜聽薛南笙講述當年她和蘭馥子相識相交的往事。
＂二十年前，我隨當時還是柔然太子的默啜來到洛陽，向東朝索要貢奉。只因在入宮覲見時，我施展提縱術，自大殿匾額後捉下了一條毒蛇，令東朝君臣感到失了顏面，更使得時任太常卿的咸陽王產生了要籠絡我留在洛陽為他效力的念頭。
於是，在陛見後的次日，咸陽王趁設宴款待默啜太子的機會將太子灌醉後，便悄悄地引我去了王府的一處密室，想要以蘭馥子的美色引誘我歸順東朝。
那天，當我走進散發著迷人芬芳的密室，見到有傾國之色的馥娘時，雖然是女兒身，也禁不住有些心旌搖盪，動了親近之情。＂
薛南笙說到這裡，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眶裡依稀可見有晶瑩的淚珠。
＂我至今仍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天晚上，當我和馥娘對案而坐，才飲了兩三樽酒，她便看出了我是女兒身。
由於當年默啜是瞞著柔然可汗，擅自攜我這個侍姬兼護衛東朝的，如果一旦被東朝君臣看破我係女扮男裝，並將訊息傳回柔然汗庭，那麼不但我將會受到重懲，即連默啜本人也將受到朝中對手的攻詰，甚至可能因此丟掉儲君的位置。所以，當馥娘突然改口喚我作妹妹時，我不禁大驚失色，當場便對她起了殺心。
馥娘當時可能看穿了我的心思，從容地對我說：＂妹妹如果要殺了我，就請立即動手吧。我非但不記恨，而且還要感激你幫我脫離了苦海。＂
我聽到她這麼說，反而動了惻隱之心，當下將佩劍還鞘，向她細問原由。
馥娘含淚告訴我：她本出身良家，後來因家道中落只得委身於娼門，以賣妓為生。就在前不久，勾欄裡的媽媽逼她參加一年一度的花魅競藝。在競藝中，她力勝群芳，一舉佔得花魁頭籌，卻也因此被當朝權貴咸陽王相中，用重金買了去作王府的歌伎。
馥娘生性恬淡，既無意於榮華富貴，且更嫌惡咸陽王把她當作掌上玩物，予寵予棄，時常苦思如何才能離開王府，尋個安靜的墟落自在地度過餘生。
也是我一時孟浪，便替她出了個主意：要她假裝懷了我的孩子，藉此脫離王府。
馥娘一聽即喜出望外，說她身上已有月餘未見紅了，怕不是真的懷上了娃兒？
當夜我倆抵足而臥，敘說了許多體己的話，待到天將破曉，儼然已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這麼說來，沈七襄實則是蘭馥子和咸陽王所生的孩子，而蘭馥子為了離開王府，有意對外聲稱與前輩曾有過私情，如此，也正好幫你遮掩了女兒的身份，是嗎？＂莫小豐順著薛南笙的思路，問道。
薛南笙轉頭望了一眼沈七襄，點頭說道：＂其實，馥娘後來曾打算打掉這個娃兒的，是貞姐勸她為自己將來考慮，最終才生下了七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