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良他們蹲在客棧這個狹小空間的腳地上靜聽外面的動靜,先是零星地響了幾聲沉悶的槍聲,接著有人扯破嗓子喊:“遲霸天來啦,遲霸天來了,”
沉寂了幾秒鐘之後,老李突然站起來說:“你們這下都相信我的話了吧,遲霸天是幹大事的,我早說咱們跟著遲霸天干沒有錯,你們都不信!人家打進城了,”
國良沒說話,一屁股坐在地上,秀華拉著老李破破爛爛的褲腿說:“你不要喊叫了,你小心讓人家當兵的聽見……”
“怕啥?你沒聽見遲霸天都已經打進城裡了?”老李把褲腰帶緊了緊說:“這次我跟定他了,誰也不要攔著我,”
“那又能咋?”秀華的目光犀利地盯著自己的丈夫:“咱跟人家不是一路人,咱平民老百姓,你曉得不?”
老李總覺得秀華說話總是不合他的心,很是生氣,乾脆不說話了,他把窗簾揭了點縫隙,好奇地觀察著街上的動靜。
眾人沒人說話,都不知道接下來他們將面臨著什麼樣的事情。
不一會兒,一隊穿著土黃色軍服的人行色匆匆地從客棧門口跑過,接著又跑過了一隊,大約有二三百人。正在偷看的老李疑惑不解:這城裡有這麼多軍人?我怎麼不知道呀!咋沒人跟我說呀!
“你小心讓人家把你發現了,我們就都完了,”秀華帶著責怪的口吻說。
“就是的,你別看了,能有啥好看的,危險得很!”沉默了好久的張氏慢騰騰地說。
國良心思還在女兒小霞身上,她到底跟什麼人走了,這丫頭到底去了哪裡呀,到底有沒有受罪呀?看信,是她親筆寫的,她怎麼這麼傻呀!唉!都是做父親的不好!
突然,街上又傳來令老李失望而又難堪的呼喊:“土匪頭子遲霸天帶著殘兵敗將跑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秀華面露微笑地盯著老李,在老李看來,這笑容無疑是給他臉上扇了幾巴掌。
“不是說遲霸天來了嗎,咋又跑了?”他看著外面喃喃自語,然後下意識地從腰間拔出旱菸杆,準備抽菸。
“你還敢抽菸?”秀華問。
“那有啥不敢的,他打他的仗,我抽我的煙,井水不犯河水嘛!”老李說話明顯缺乏自信了。
“他叔,你還是不要抽旱菸了,免得煙飄到外面去招來啥禍端,”
兩個女人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老李,使他既沒面子,又無處發洩。索性沉默著和國良坐在一起。
“國良,咱倆好好聊聊!”老李低聲說:“小霞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娃娃是聰明著呢,出了門也不吃虧,你說對著沒?”
國良眼睛裡滿是淚水:“唉!傻孩子,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的娃呀!嗚嗚嗚!”
王國良哭得很傷心,張氏也跟著哭起來,秀華瞬間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小斌,也哭起來,老李閉著眼睛靠在門上想心事。整個屋子彷彿都在抽泣。
日落時分,一切緊急情況都解除了,所有的人都可以出去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