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高中畢業,”根寶看著外面回答。
對於牛小紅合乎情理的質疑聲,根寶起初心裡發虛,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已經做好迎接難堪和失敗的準備了,那就讓人家放開笑話嘛,誰讓自己學歷不高呢,我爸我媽當初為啥不勸我好好學習呢!
但仔細一琢磨,牛小紅也是普普通通一個人嘛,這可以看她的打扮嘛,穿得跟耍猴的一樣,這完全粉碎了他對她美好的期待,心裡有種難以描述的失落感,一點都不漂亮,她甚至可以說長得有點醜,李嬸還說啥長得十分漂亮,這有點太誇張了吧,另外,咱就說她爸是販牛的咋啦,一頭牛能掙八十元,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幹一天粉刷工掙一百多呢,我李根寶在李家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也踏得地皮響呢,去過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以後攢夠了錢,我還打算去一趟外國呢。
“我……是高中畢業的,畢業本本在箱子底底壓著呢,”經過一番思考和自我鼓勵,根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哦……還是多讀書有用,將來的社會是知識爆炸的社會,沒有文化的就要被淘汰掉!”牛小紅說完話,半信半疑地看著根寶,她希望能從根寶面部表情的變化上找到自己猜想的答案,而根寶顯得一本正經,暫時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過了十幾秒,牛小紅理了一下越過耳邊的髮絲,自己拿了一個小板凳坐下,她繼續說:“所以,前段時間我還給希望工程捐過錢呢,你覺得有必要麼?”
根寶一聽,不甘示弱地說:“這個太有必要了,我也捐過,捐了五十塊,其實咱就說也不多……但是是一份心意嘛,”他覺得必須要從氣勢上占主導地位。
牛小紅驚訝地看著他:“啥?你捐了五……十?”
根寶很神氣地點點頭,他想這下牛小紅總佩服他了吧。
沒想到,牛小紅卻說:“我問你,你曉得啥叫希望工程嗎?”
這猝不及防的一問,又把根寶難住了,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嘴,假裝咳嗽,竭力思索什麼是希望工程?那什麼是希望工程呢?就在他因這個新名詞難得快窒息的時候,哦,有了,他脫口而出:“就是希望有個工程嘛,好幾棟樓哩,工程挺大的,幹活的人也多,那邊的專案經理我認識,人家是做大事的,天天夾個公文包,好像還有手機哩,”
牛小紅似笑非笑地站了起來,問:“你說希望工程在哪裡?”
“這個……好像在西安,”根寶嘆口氣說:“都好幾年前的事了,有點忘了,”
聽到這裡,牛小紅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後,她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和根寶談下去了,她斜視著他,顯得又失望又無奈,最後,牛小紅站起來說:“失陪一哈,我去趟wc,”
“啥?”根寶沒聽清她說的什麼話,以為牛小紅又在出題考他。
牛小紅提高嗓門說:“你在炕上先坐著,我去茅廁尿尿呀,”
“哦哦——好好!你去你去,”根寶連忙說。
在這空當兒,李嬸樂呵呵地走進屋裡來。問根寶:“說得咋向?能說到一搭不?我看著這女子好著哩,”
根寶以一種得勝者的口吻說:“可以可以,反正她問啥,我都答得好著哩,那句話咋說來著……叫啥對什麼……叫對答如流!”這是根寶不久前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他算是記住了。
李嬸歡喜地說:“那好那好!平時沒注意你,根寶還是厲害著哩,我看,這事今天就成了,”
根寶伸右手摸摸自己被摩絲裹挾的頭髮說:“人家說多讀書還是有用,他這話對著哩,以後我還得多看書,還得努力呀!人要謙虛哩,”
“對對!”李嬸答應著,出了屋門。
牛小紅上完廁所出來,默然不語地站在門跟前,就是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