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村醫振東正好這會兒也不忙,在自家院子與一個自稱“一招勝”的年輕人下棋,兩人聚精會神,目不轉睛地盯著棋盤,也沒有注意到牛小紅的到來,牛小紅慌慌張張地說:“振東,趕緊,我爸被牛頂傷了,你跟我去瞧瞧吧,”
振東抬起頭一看,見牛小紅臉色慘白,緊張地不行,便安慰說:“你不要慌,人流血了沒?”
“倒也沒流血,渾身疼地要命,”
振東想起身走,又捨不得這盤好棋,因為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他完全可以把“一招勝”擊敗對手,讓他輸得心服口服。要是這時候放棄,這小夥子又到處吹牛了,說他怎麼怎麼厲害,怎麼怎麼天下無敵。
振東嘴裡答應著,行動卻猶豫不決,眼光始終不離開棋盤,小夥子突然說:“好了好了,這盤棋我輸定了,”
“你承認了?”振東問。
“我肯定承認麼,”
振東臉上流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他站起身來連忙走進自己的藥鋪,背上印有紅色“十”字的小藥箱,急急火火地往牛小紅家趕。
到了牛小紅家裡,老漢自己疼得呻吟不止,振東放下藥箱,掀開老漢身上蓋的薄被褥,又撩起他的衣服,輕輕在周身觸碰了幾下,果斷地說:“趕緊往縣醫院送,鄉衛生院就不要去了,這次嚴重了,”
在場的人一聽大驚失色,牛小紅媽眉頭緊鎖,嘆口氣說:“縣醫院那麼遠,這怎麼去呀!唉……”
“不行到鄉衛生院看看吧!”望有建議。
“不行呀,望有叔,”振東說:“這次比上次嚴重,斷骨頭都可能插進肉裡去了,”
“啊?”大家一聽,心頭一緊,覺得這事好像發生在自己身上,身體頓時不舒服起來。
去縣醫院得要走三十多公里的路,要是拉架子車走,這得走到啥時候去。最好坐車去。
望有突然說:“上次到你家提親的那韓家山人不是有兩輛車嗎?問一下,有沒有閒著的,”
這倒是個好主意,然而,畢竟現在還和人家沒有任何關係呢,這事怕不好辦吧,萬一人家不同意這事情還挺尷尬的,牛小紅一家一籌莫展,老漢又呻吟變成嚎叫,振東說,得趕緊走,不然時間拖長了怕人扛不住,會休克的。牛小紅她媽最後決定:“小紅,你不行把那李根寶叫來,讓他再幫個忙吧,唉!也沒辦法了,”
牛小紅剛要按照她母親的意思快步去李家莊,卻被望有叫住了:“你把他叫來也沒有用,他又不是汽車,還得拉架子車去,路遠著呢,現在要搶時間哩,”望有當即決定:“哎呀!不行我趕緊去長德家一趟,讓他給韓家山人說一聲,”
事已至此,只好這樣了,牛小紅母親預感到她家要與韓家山人成親家了,那個李根寶估計是沒有希望了。但是,這……似乎也不好。
望有說著,便邁大步出了堂屋的門,牛小紅她媽心裡一陣感動,忙從長桌的抽屜裡拿了一盒香菸,送給瞭望有,說路上抽。
望有走後,振東安慰牛小紅母女一番,又讓牛小紅打了一盆熱水,在水裡倒了兩湯勺粗鹽,攪勻,然後把毛巾放到鹽水裡泡了一陣,再把毛巾撈出來,在老漢胸脯上輕輕地擦拭,說這能緩解疼痛,但老漢卻覺著沒有什麼用。
隔了半小時的時間,村裡響起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
車停穩後便熄火,村子裡又恢復往日的寧靜。一股濃烈的汽油味便四處彌散,村裡沒有上學的小孩子們,敏銳地捕捉到這資訊後,他們不約而同歡蹦亂跳地來到村中央停卡車的地方,先是怯生生地觀摩並這個稀有的龐然大物,在發現並無人看管之後,他們便觸控車燈,車門把手,有膽大孩子甚至踩著車輪上了車廂。這是一輛八成新的天藍色的東風牌大卡車,車玻璃亮晶晶的,後視鏡下還繫著紅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