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尖銳的喇叭響過後,卡車穩穩當當停在村子中央的閒話中心邊上,塵土裡夾雜著濃烈的汽油味飄向天空,村裡的碎娃娃都聞聲來看熱鬧,自上次見過卡車之後,他們對這輛大車的興趣依舊沒有絲毫減弱,膽子也比以前大了。
司機還沒有下車,娃娃們就爭先恐後上前去揪輪胎上胎毛,有的還伸手去摸那亮晶晶的車燈,再眯著眼睛往往裡看,裡面一片白花花的,好像什麼都沒有。孩子們動這摸那的,這要是放在平時,韓兵一定會吼兩句:去去去,到一邊玩去,但今天不能這樣,今天身份不同呀,雖然他現在還不是牛家的女婿,但是呢,就目前的發展形勢來看,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嘛,他要表現的彬彬有禮,要隨和,胸懷要寬廣,總得來說,要努力做得讓牛小紅一家認可。
老漢在韓兵的攙扶下走出駕駛室,牛小紅和她母親緊隨其後,老漢面向村裡路過的人點頭微笑,儼然是縣上的領導來蒞臨指導農村建設工作來了。
牛小紅家的鄰居也聞聲出來了,大家圍著這個大病初癒的人噓寒問暖,有的說縣上的醫院就是不一樣呀,這住了一趟院,牛小紅她爸面板都變白了,有的說頭髮也比以前黑了,年輕了十幾歲,整個人看上去比過去精神多了,牛小紅她爸聽了,哈哈大笑,表面上顯得不以為然,實際上心裡甜得跟蜜似的,牛小紅母女也聽得高興。
老漢本想給他們隆重地介紹一下身邊的這個小夥子是小紅的女婿,但是又一想,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連最基本的程式都沒走呢,你不能說這是我女婿嘛,於是也就忍住沒說。
眾人在牛小紅家堂屋裡抽了一陣紙菸,又東拉西扯地聊了些家常,這才各自離去。期間,韓兵又是給大家發紙菸,又是倒水,他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主人了。牛小紅母女在廚房忙著做午飯,她母親一邊削土豆皮,一邊悄聲問小紅:“小紅!你覺著這個韓兵怎麼樣?”
牛小紅沉默了一陣說:“就那樣吧!”
“我覺得這娃娃人機靈,有眼色,長得也攢勁,”她母親停了停又說:“你看,人家道也好,你看,這次你大住院出院,多虧韓兵有車,不然的話咱們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這會兒可能還等車呢,車上人一多,我先就暈車,”
牛小紅手在面盆裡使勁揉著,那麵糰顯得被她揉得又白又勁道。她對母親的話似乎不完全同意,她看我一眼母親說:“那人家沒有車接的人,還不得想辦法回來?”
“你這話說得沒錯,”她母親不急不慢地說:“那還得等車,半路上上車,連個座位都沒有,我們兩個倒可以站著,那你大怕是站不了,再說了也沒人讓個坐,現在的人不像過去的,人情味都淡得很,”說完,她母親嘆了口氣。
牛小紅沒說話,她的額頭上已經隱隱出現了汗水,她用手背把眼鏡輕輕撫了一下,繼續揉麵,比剛才揉得更賣力了。
韓兵吃了牛小紅母女精心製作的農家臊子面,懷揣著一顆無比愉悅的心回來了家,本來在鹽關鎮還有些貨物要拉,他也懶得去了,方向盤一打,直接回家了。
次日,天氣晴朗,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下,這黃土高原裡的小小村落顯得熠熠生輝,在遮天蔽日的槐樹間,紅磚青瓦的農舍錯落有致地排列著。漫山遍野好像是覆蓋著綠色的地毯,去年秋天辛勤播種下麥子現在已經開始揚花,一陣山風吹來,麥地裡就掀起波濤洶湧的綠色的麥浪,看這光景,再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可以動鐮了。今年風調雨順,看樣子麥子是要豐收了,新麥面做麵條面片蒸饅頭煎油餅好都吃的很,哎呀!想想都讓人開心。
這天早晨,那個立志要牽一百條紅線的媒人,穿著一套乾淨的中山服,梳著溜光的奔放髮型又來牛小紅家了,這似乎是大家都能想到的事,牛小紅一家也不覺得奇怪,韓兵這些天出色的表現,不就是為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