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到病房的時候,她好像又睡著了,他看了一會她毫無血色的臉龐,關上了床頭燈,想要去倒一杯水再回來。
可是他剛轉過身,就感覺到自己的袖口被人從後輕輕拉住了。
回過頭,他發現她正看著他。
黑暗裡,他不說話,她也不鬆手。
&ldo;我去倒一杯水就回來。&rdo;半晌,他輕柔地握了握她的手。
她這才鬆開手指。
他依言倒了水,很快再次回到她的身邊坐下,&ldo;睡吧,你剛醒,身體還虛弱。&rdo;
她搖頭。
孟方言看了她幾秒,&ldo;你想聽我說話,對嗎?&rdo;
她點頭。
他原本還緊繃著的臉龐上此刻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漂亮得就像往常一樣,&ldo;想聽什麼?&rdo;
【所有。】
他彷彿看懂了她眼睛裡的意思,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裡,抵在自己的下巴邊,&ldo;好,那我就從頭開始說起。&rdo;
&ldo;我是孤兒,這你是知道的,後來我從福利院裡逃出來,因為我在那吃不飽飯,老搶其他孩子的,經常被責罰,因此我索性就逃出來,在大街上流浪。&rdo;
&ldo;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有一天,我剛和其他流浪漢打完架、在垃圾箱邊翻東西吃,l找到了我,他看著我,跟我說想要把我帶去一個地方,我問他,那個地方可以吃飽飯嗎?他說可以,然後我就跟他去了。&rdo;
&ldo;l,就是shadow的局長,我的上司,他是前世界一線特工,在退役後自己成立了這個無國界安全組織,這個組織不同於中情局、軍情六處等任何國家安全機構,shadow在世界各地挑選有潛力的人進行栽培和訓練,在那之後,我跟了他二十多年,經歷過數不清的事件:爆炸、恐怖襲擊、綁架、陰謀、刺殺……任何你可以想像,或者不能想像的,我都經歷過了。&rdo;
&ldo;連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我對這個職業是真的存在與生俱來的天賦,&rdo;他說著,向她輕輕張開了自己的手掌,&ldo;這雙手,不知道曾染上過多少人的血,雖然,絕大部分都是該死之人的血,可是我不是上帝,我並沒有義務去審判他們的生死。&rdo;
&ldo;有時候我甚至不明白,我究竟是為了所謂的公正去快意恩仇,還是為了伸張自己所謂的正義感。&rdo;
&ldo;你明白嗎?&rdo;
他的眼睛裡此刻流露出了真實的寂寥和孤獨,再也沒有半分掩藏,她看得清楚,慢慢地抬起另外一隻手,覆蓋在了他的手掌上。
&ldo;三年前,我接到了消滅ghost的任務,來到你的身邊,在這一場漫長的戰役裡,我的隊員,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天才少年因此犧牲,還有更多探員死於非命,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我根本就沒有選擇。&rdo;
孟方言一字一句地說,&ldo;即使是錯的,我都必須殺了這些糙菅人命的惡魔,他們或許也有他們的苦衷,但這改變不了他們將無辜的生命視作螻蟻的殘酷。&rdo;
她的胸膛因為他的這些話而溢滿了熱,她能夠想像,他這輕描淡寫帶過的幾句話,曾帶給過他多麼重的傷痛。
可是他只能一個人承受,這一切的罪與痛……都只能由他的肩膀來承受。
&ldo;我不後悔,如果為了能讓更多人看到光明,那就算我一生墮入黑暗又何妨?&rdo;他笑了笑,&ldo;既然我沒有什麼留戀執著的人事,那就由我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