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縣令斟酌著點頭,“如果他並無危害,本官自會按律宣判。”
康廚娘心跳如鼓,但面上還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只有她知道,恐怕是不太好了。
她現在才福至心靈,恍然大悟,她所在的乾坤天地會恐怕不是什麼好鳥。
她回顧了一下,自己前半生,竟忽然醍醐灌頂,感覺自己是個大冤種。
明明很討厭那裡,卻還是一直為之效忠,她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只是,她也無法控制自己。
她的思想,她的靈魂,在長年累月的塑造之下,她已經沒有了自由思考的能力,她只是一個傀儡。
她被控制了言行舉止,但卻,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的地方。
她只是順從,認從,跟從。
能力不夠,忠誠來湊。
她甚至以此為傲。
不覺得自己被操控了。
黃縣令看著康廚娘離開的背影,只覺得這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哀。
不論是在這個時代,還是在他前世的時代,人們的思維一直都是如此,被環境操控,被文化浸染,被周圍人感染,大部分人都只是固定模式的傀儡。
若問他們是否有自由的思想,他心想,在內心深處某個被上了鎖的地方,應該還是有的吧。
他忍不住想要自嘲,即使他明白這些又能如何,他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他看了下外面的天色,時間還沒到。
他先讓將據點和乾坤天地會的名單給了波本,讓他和新來的蘇管事,分工合作。
波本負責前往京城,告知皇帝這個最新情報。
而蘇管事負責帶人借駐兵,圍剿這些據點,緝拿這些名單上的嫌犯。
而他則繼續留在雲縣大牢審訊下一個。
波本離開後,黃縣令身邊就只有一個時酉待命。
黃縣令很清楚,時酉是黑麥的人。
只要給皇帝一點時間,等他查清了一切,時酉必定會被處理掉。
黃縣令面色如常,地審訊了三個衙役,這三個衙役都不是什麼核心人物,他們連乾坤天地會的邊角料都算不上。
從他們身上只會得到一些無效的口供和情報。
黃縣令,當即便停下刑訊。
一盞茶的中場休息時間。
這才崔錄事鬆了一口氣。
連續四場刑訊,他雖然對觀刑已經無感,但是,寫供詞的手速很要命。
黃縣令見崔錄事忙於完善供詞,他便帶著時酉,往縣衙方向走。
走到半路上,四下無人。
黃縣令停下腳步,看向時酉,微笑,“時酉,你走吧,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去義莊吧。”
他邊說著,邊從袖袋裡拿出一個包裹嚴實的東西,遞給對方。
時酉聽到這話瞳孔震驚,他原本在聽到黃縣令說‘你走吧’的時候,下意識將手放在了劍柄上。
他的這個應激反應,自然也被黃縣令看在眼裡。
時酉聽完對方的話,瞬間鬆了一口氣,他伸手接過黃縣令手中的小包裹。
然後,拱手,“是,郎君。”
黃縣令看著對離開的背影,背在身後的右手,卻已經握成拳。
如果,剛剛時酉動手,那他右手的袖箭,就會瞄準對方。
也正是因為時酉的破綻,讓他明白了,黑麥對他說謊了。
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如果黑麥是慕容家安排的人,根本無需如此遮遮掩掩,直到身份暴露的時候,才透底給他,而是應該在一開始,黑麥說要站他這邊的時候,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