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在曹剛眼裡,認真思考的少年仿若籠罩著淡淡的金圈,祥和而美好。
“曹大哥,”
少年抬頭看向男人,神情平靜道:“師父常言,讓我莫做好人,因為好人不長命。”
“也別做壞人,因為舉頭三尺有神明。”
“曹大哥,我沒上過學塾,只在小鎮齊先生那裡認得數百字,所以不會說什麼漂亮好聽話。”
言罷,少年從衣袖裡摸出約莫五六兩的碎銀,輕輕擱在石桌上。
“昨兒和虎子一起,獵了一頭白狐。”
“將狐狸皮賣給西莊村大戶張家,得了不少銀白之物。”
少年站起身子,輕聲道:“謝謝你曹大哥,謝謝你如此器重我,被人珍視的感覺真好。”
“另外,東坡肉真的很好很好吃。”
少年衝男人恭敬鞠了一躬。
“曹大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望珍重。”
曹剛怔怔望著少年漸行漸遠的清瘦背影,不由紅了眼眶。
……
半個時辰後,西莊村。
腰懸狹刀的白柳蹲在蘭家小院院門檻上噴雲吐霧。
遠遠的,灑滿碎金的古道上走來一位草鞋少年。
“不肯上船嗎?!”
白柳熄滅旱菸,緩緩起身。
將玉嘴旱菸杆插在腰間,扭頭衝蘭家正屋的方向喊道。
“曹大人未送少年回村。”
“最後一餐,你父女二人給少年做頓豐盛的。”
“至於蘭老太婆,明兒一早,我親自將她送回家。”
白柳解下腰間錢袋,扔到正屋門口,隨即輕輕跳下門檻遠去。
一青年,一少年,俱是緩步行走於村落阡陌上。
擦肩而過的瞬間,兩人同時微微頷首。
……
回到蘭家小院後,阿飛先是燒了一鍋熱水,然後拿著掃帚,將院子裡裡外外掃的乾乾淨淨,不見片葉。
蘭父蹲在屋簷下,吧嗒吧嗒抽著旱菸,老樹皮一樣的皺紋裡鑲滿了泥土。
“伯父,怎麼不見伯母和蘭香?”
阿飛詢問道。
蘭父嗓音沙啞道:“你伯母去長留村走親戚了,至於香兒,身體抱恙,在東廂房小憩呢。”
“哦~”
少年打了一盆熱水,尋了一塊巾布,將住了大半個月的西廂房,仔仔細細,擦拭的纖塵不染。
“小哥,你要走嗎?”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是蘭香。
坐在板凳上擦洗小馬紮的阿飛頭也不回道:“離開家鄉挺長時間了,我想回去看看師父。”
“什麼時候走?”
“今晚。”
“這麼急?”
“嗯。”
“小哥,你到底……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點!”
阿飛身子一僵,背對少女,一動不動。
好半晌,少年才放下巾布,轉過身子。
西廂房門口,蘭香身著紅衣。
鮮豔如血。
阿飛略微愣了愣神,不敢直視少女,眼簾低垂,輕語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少女頃刻潸然淚下。
卻強撐著笑容道:“小哥,還記得嗎?你還欠我兩件事~”
阿飛點點頭,“或許明年,或許後年,我還會回來,還清姑娘的人情。”
少女搖搖頭,“不用那麼久,就現在。”
“第一件事,我想給小哥做最後一頓飯菜。”
阿飛小聲道:“不管蘭姑娘做什麼,我都會全部吃光。”
少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