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系統中心室】
電子螢幕前，資料如銀河般流淌。
螢幕上的白色身影，有一頭乳白色的長髮，面目模糊而柔和。她的身形豐美，長裙飄揚，代表廢墟世界對“美”的形象的嚮往。
立體地圖、資料、一幅幅監控畫面流淌在她的身周，她漂浮在資料構成的銀河之上，猶如存活在網路世界裡的神明。
……不。
她就是“神明”。
被阿克託親手創造出來的，給予所有人生存與工作的神明。
“博士。”她發出溫潤的聲音：“歡迎回家。”
蘇明安已經被她嚴密監視著。
他雖是她的改造者——但一旦讓她發現，他有關閉她的意圖，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剿滅他。
“博士，關於八型人格的新型判定，更新資訊如下——”黎明說。
每次黎明系統更新後，黎明都會讓測量之城的“測量”變得更完美。
蘇明安看了一遍，感覺和那種“代代版本削刀妹”的遊戲更新差不多，什麼“mqN的t型衡量值上調20%”、“減少50的高等人格名額”……還有一些相關待遇、職業、機器人軍隊方面的調整。
他看著這些精確到小數點後五位的資料，起初並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但突然，他突然反應過來，這些很像一個東西。
……大資料。
黎明系統的強大就在於——由於人治可能會帶來的偏差，一定會在黎明系統那雙公正冰冷的雙眼下被一點點測量、調整。讓一切趨近於“最好”。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她能抹除一切失誤。這讓他聯想到了大資料。
他思考片刻，說了一聲“知道了”，打算離開。
在他即將轉身時，他聽見她的聲音：
“——等等，博士。”
蘇明安平復著呼吸。
“您最近，好像有些特別的變化？是不是有人告訴了您什麼？”她的聲音傳來。
蘇明安神情不變。
突然，淡藍色的光灑到了他的身上，一個輕盈的身影，從螢幕上脫離，附了上來。柔白色的，無接觸實感的手臂輕輕搭上了他的輪椅，似乎想擁抱他。
一毫秒都不到，她的聲音，便突然離他極近。
她的身體由燈光擬合而成，那股溫暖也是室內模擬出的，並非能真正觸控到他。
“您很疲憊，是因為最近一直在沉迷製造一些……您往常不會做的機械製品嗎？”
她模擬出了形象、溫度。
她在試圖穿過螢幕擁抱他。
蘇明安的身形有些僵硬。
AI法則第三條，不能和人類產生感情。
……所以，黎明系統對他的這種行為，應該只是敬重。
他往右看，看見一張模糊的面容。
他屬於純人類的，沒有一絲機械質感的灰色瞳孔，與她純模擬的眼眸對視著。
“黎明，所有事情，你都可以用你的所有眼睛去看。”蘇明安說：“守好你‘測量’的職責。”
黎明的眼神一閃，鬆開了手。
緩緩地，她退回到了巨型螢幕之中，室內的溫度一點一點回歸原點。
“是我過界了。”
“晚安，博士。”黎明說。
藍光一閃，她美麗的形象消失，大量外文和資料重新遍佈螢幕。
【晚安】是AI對主人的告別詞，與“再見”同義，這代表暫時不再溝通，AI全面進入工作狀態。
蘇明安離開了這裡。
即使在升降梯裡，他依然能感覺到有攝像頭無孔不入地注視著他。
……偷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