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白的月光下。
王不休的目光落在了孫杰所指方向,一具乾屍被緊緊地綁在木架子上。
他面板乾癟,緊緊地貼著骨骼,沒有一點血色,彷彿被抽乾了血液。空洞的眼睛凝視著遠方,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絕望。
乾屍的嘴唇乾裂,牙齒呲露,顯得格外猙獰。他的雙手被綁在身體兩側,乾枯的手指彎曲著,彷彿還在掙扎。身上的衣物破爛不堪,隨風飄動,彷彿在訴說著曾經的悲慘遭遇。
中年婦人慢慢爬向那具乾屍,褶皺的臉上滿是心疼,她伸出手想要撫摸自己兒子的臉龐,但又在伸出一半的時候縮了回去。
她雙眼的淚水無聲自流,但流著流著突然轉頭看向王不休,她匍匐在地,狠狠磕了幾個響頭。
聲音嘶啞且絕望:“公子,老婦求您一件事。”
王不休眉頭輕挑,有些意外的看向這個婦人:“說說看?”
“求您殺了我。”
“你這是幹什麼?!”
一旁的孫杰倒是急了,他趕忙說道:“公子,可別聽她胡言亂語,她就是失去了家人,一時間承受不住打擊。”
不過那婦人卻是老淚縱橫,她混濁無比的雙眼這個時候卻是明亮了幾分:“老婦此生已無牽掛,我身子又羸弱不堪,連自殺都難,望公子成全!”
咚咚咚。
她又磕起了頭。
王不休眼中冷漠之色漸退,看著一心求死的婦人,他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絕望。
不和他死亡上百上千次那般的麻木,也不似臨死之前那些人痛苦無助的求饒,這種絕望是一種死寂帶有孤獨的絕望。
他頭頂的飛劍這一刻嗡鳴出聲,在月光下極為耀眼,它似乎是感受到主人心境的波動,劍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就算你家人都死了,你還活著,不是嗎?活著就有希望。”
王不休慢慢走上前去,語氣平和。
老婦抬起頭來,額頭的鮮血滑過她的臉頰,一股難以言表的死寂充滿她的全身:“沒有了他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公子,求您殺了我。”
她再次懇求出聲。
王不休深深看了她一眼,頭頂的細雪之舞唰的一下子,就如同湛藍熒光,瞬間出現在老婦額頭前。
一縷湛藍色的光束從飛劍上急射而出,眨眼間就斷絕了老婦的生機,只留下眉心處一道深不見底的黑色小洞。
王不休給她留了個體面,若是飛劍直接穿過她的額頭,勢必腦袋爆碎。
噗通一聲,老婦無力栽倒在地,臨死之前,她嘴角終於是露出一抹暢快的笑意。
一旁的孫杰震驚的看著這一幕,他顫聲說道:“明明…明明已經得救了啊,為什麼還要去尋死。”
他雙手緊緊的握住,他沒有怪王不休,這都是那老婦自己的選擇,可是他的心在痛,淚水不爭氣的還是嘩嘩往下流。
他的妻兒,他的父母也都死了,這個世界也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又何嘗不像那老婦一樣,孤獨絕望。
王不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婦,眼中神色複雜:“這醜陋的世界,不如顛覆了。”
他走上前去,親自伸出手為豔寧合上眼睛,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孫杰,說道:“你回去吧。”
“我也該走了。”
“等等!”
“公子大恩大德,我孫杰永世不忘,只希望公子能讓我追隨您左右,顛覆這個醜陋的世界。”
王不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從儲物袋上一摸,兩根斷了的鐵棍出現在手裡,上面依舊散發著陣陣陰冷氣息。
此物正是齊禪的詭器,經過上次一戰後,鐵棍已然斷成兩截,無法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