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tm別吵。”肖六爺又怒吼:“現在,每個把你能記得的人名都報給楊先生,讓他將名字寫上,然後來點名,點的人畫勾,沒到的畫圈。”
畫圈,就是沒了。
這個辦法簡單粗暴,卻擊穿了多少家庭的幻想!
最後一番操作下來,有十七個縴夫被畫了圈,確定是沒了,家屬自然是悲天愴地哭得好不悽慘。
天黑盡了,老羅才拖著灌了鉛的雙腿進了屋。
他都不知道是怎麼回到的家,一進屋一屁股坐在了篾凳上。
“你這是怎麼了?魂丟了?”
羅大嬸原本想罵幾句的,這男人還真是的懶啊,一大早出門說是送藥酒,跑到人家陳大哥家是混了午飯混晚飯啊,一坐就是一個窩,簡直不挪窩,莫不是不學好又去打牌去了吧?
羅大叔坐在凳子上還是一動不動,壓根兒沒有回她的話。
“哎,我說,你怎麼不開腔啊,你這是咋了,撞邪了啊?”
羅大嬸將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別煩我。”羅大叔一把將手拉住:“我今天差點就回不來了?”
“咋了?”
啥事兒說得這麼嚇人?
“今天早上我是不是說要去拉縴?”
“可不,大清早的就爬起來說要上碼頭,我讓你歇兩天你都不歇,要不是人家春暖來了勸你,你才知道不聽人勸會有多嚴重的後果。”羅大嬸道:“病了就養著,養好了再來幹活,老人常說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就是一個道理,別逞能,把病越拖越嚴重。”
“你是不知道,如果今天我沒聽春暖的勸說,或者春暖沒來,你可能就真的要當寡婦了,要帶著我兒女再嫁人了。”
“你瘋了,老孃……”
就算你死了,老孃也不會改嫁!
這話都嘴邊還是嚥了回去,得讓他有一種危機感,要不然都不將自己的命當成一回事。
要知道,作為一個當家人,他的命就是一家人的命。
他不愛惜自己的命那會有很多後遺症的。
“咋了,你咋說這個話呀?”
羅大嬸後知後覺,發現她遺漏了重點:什麼叫差點回不來了。
“今天不是下大暴雨了嗎?”
“對對對,晌午那一陣雨下得好大,屋簷水像瓢潑的一樣。”羅大嬸道:“我還在說呢,這麼大的雨,你們拉縴才危險噢。”
“出事了,下暴雨時正在漩渦那個方向拉一艘大船,一百多人下河,結果船打橫了帶下去了十七個,最大的四十九歲最小的才十六歲。”
“十七個,沒上來,找不到了?”
羅大嬸瞪大了雙眼:“你……你別嚇我噢。”
“我嚇你幹嘛,這是能開玩笑的嗎?”老羅心有餘悸:“如果春暖不來不說我的病嚴重得歇上半個月,我鐵定是要下河的,你說這個時候你還能不能看到我?”
“春暖簡直是菩薩,救了我一命啊。”
“是啊,還真應該多謝春暖。”
“你別說了。”羅大嬸嚇得一臉的煞白:“當家的,咱不去幹那一行了,再掙錢也不去幹了。好好的活著比什麼都強,命得比錢長,有人才有錢。”
“不幹這一行喝西北風啊,我從十四歲就上碼頭拉縴,別的什麼也沒學會,能幹啥?”羅大叔也很是無奈:“未必就靠佃的那點田能養活一家人?”
“不幹了就多佃點,多種點畝數,這樣能填飽肚子。”羅大嬸道:“反正,你現在就是不準上碼頭去拉縴。”
“你怕是不知道,但凡出了這樣的事兒河裡就不安寧了。”羅大道低聲道:“十七個,就要找十七個替死鬼,以後這條河沒個清靜了。”
“你別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