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啼燕舞,萌綠似嬌羞。
柴君嵐再睜眼時,已至朝食。日光從書房另一角灑進來,透著慵懶的明媚。是兩扇窗稍微開啟了,微風吹進來時,還能看見光影下飄散的灰塵。
書房裡空無一人,燒火的炭盆也已經滅了許久。他難掩心中落寞,起身推門而出。滿院暗香漫溢,悶在他心頭的感覺卻無法消散。
“誒?你終於起了?”
柴君嵐循聲看去,見懷玥就站在後院過來的屋簷下。他先是一愣,後又倍感驚喜:“你留下來了。”
懷玥秀眉一挑,不留情地懟了回去:“廢話,我還能往哪兒去啊?”
柴君嵐只輕輕地說道:“留下就好,留下就好。”
懷玥扶他回書房裡,拿了點廚房剩的果子給他。“不是我要你將就,只是你的後廚房已經搬空了,什麼都沒有。早上就想踹你一腳問問,為什麼院子裡不種果樹啊?哪怕是種在宅子外頭也行。”
她掰開橘子皮,又接著抱怨:“偏是這個時候,果子大多沒熟!”
柴君嵐吃了一口,說道:“那以後我種一排。不重樣的。”
懷玥哼哼道:“那是你的事了,愛吃啥種啥。只是你這個樣子,你能等到結果嗎?”
荊九點了點頭,篤定道:“能的。”
懷玥沒給他好臉色,毫無形象地像個大佬爺兒們攤手說教:“能能能,柴大君子什麼都能,尤其逞能!那藥吊完命只能減壽了,你自己清楚。我看你也不像回來報仇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柴君嵐也不賣關子:“我只想查清當年的事。我不能留下這種汙點讓我爹和姑姑承受不白之冤。”
懷玥哼了一聲:“你可以遲些再查啊,為何非得現在就查?養傷十年,拖死他們,等你好了回來,管他青龍白龍,那時候都只能拿柺杖打你了。”
柴君嵐聞言,只是笑笑,再沒說話。
懷玥本來還想說他幾句,可今日醒來的柴君嵐不知怎麼了,有問必答。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她絮絮叨叨說完,就想著之後的安排了。橘子還算甜,吃點能湊合,可是再吃一頓下去就要蹲茅房了。
懷玥用手背打了柴君嵐胳膊一下:“先跟你說啊,你已經躺了兩天,外頭幾棵樹上的鳥蛋都被我掏來吃了。這橘子也只能應急,你得想想去處。”
柴君嵐道:“去無錫城。”
懷玥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想著措辭。“你可知道你的仇人大多在平江?”
柴君嵐輕笑一聲:“那就回聽雨春風閣?”
“一點都不好笑。”懷玥扁著嘴,“我說實話,去二十五鋪街都沒去無錫城可怕。我們這一路下去少不得顛簸,走走停停兩日,就連小道嘍囉都會來騷擾。”
柴君嵐道:“我只要喬裝打扮,應該沒人認得出來。你可能比我還要多下點功夫。”
兩人商量罷,在梅園找來現成的衣物和易容用的麵皮,捯飭了一下,才準備去無錫城。
柴君嵐身子不爽,只能慢慢地跟在後邊,見小姑娘忙活著把包袱都背在身上,去柴房把兩匹馬牽了出來。
懷玥是怕那些人追過來,從而發現他們的蹤跡,所以這兩日都是早上牽馬外出走走,回來便關進柴房裡頭。
她拍著自己的黑驄道:“委屈你啦,以後一定不讓你再關小黑屋了。”回頭對柴君嵐說道:“能走嗎?還是你要我扶你上馬?”
暖陽之下,小姑娘臉上不施胭脂也是明豔動人。一雙眼睛清澈又閃爍,靈動得像會說話。
柴君嵐站在暗影中,看著她朝氣蓬勃的模樣,有些出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自覺失禮,趕緊垂下了眼道:“我自己來。”耳廓卻已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