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乾引著秦虞之來到殿內。
路過青鸞時,青鸞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薛乾茫然又不解。
昨日他送的簪子,不還討得了這位姑奶奶的歡心了嗎?
怎一夜過去,這姑奶奶又對他橫眉冷目起來。
只是當著蘭溪的面,他不好去詳問,只能壓下心頭的困惑,引著秦虞之往前走去。
看著蘭溪臨窗而立的背影,薛乾拱手行禮,恭聲道:“末將見過太后娘娘,擾了娘娘的清淨,末將實在該死。只是這位秦大夫,說起來也算娘娘的熟人了,不遠萬里從南疆趕來,有許多話要同娘娘講,所以末將才斗膽……”
話未說完,身旁的秦虞之也開口道。
“一別數月,娘娘姿容更盛從前啊。”
蘭溪緩緩轉身,迎上秦虞之那半是喟嘆,半是打量的眼神,笑道。
“一別數月,秦大夫也和從前大有不同。”
她指了指身側的椅子,道:“當初若非秦大夫出手,哀家的父親想必早已憾然離世,秦大夫對蘭氏有此大恩,當為蘭氏,為哀家的座上賓。”
“不知先生道臨京城,若早得了訊息,哀家定會差人親自去城門迎接,八抬大轎將您請入宮內的。”
秦虞之性子本就自由無拘,聽到蘭溪這番客氣的話,揮了揮手,“太后娘娘嚴重了,醫者仁心,救病治人本就是在下的職責,您不必感懷。”
“不過在下此次進京,確實有事要向太后娘娘聞訊,不知娘娘……可否屏退左右,單獨聊兩句?”
蘭溪笑道:“先生有邀,豈敢回絕。”
接著,命殿內伺候的人都退下。
青鸞躬身後退時,路過薛乾,往他腳尖上狠狠踩了一下。
——這沒眼色的玩意,竟給娘娘找不痛快!
這點腳尖上的痛,對薛乾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的小事。
只是……
女人心海底針,這又跟他生一場氣,也不知得花多少日子才能再哄回來!
……
宮人次第退下後。
那掛在窗前的百合狀風鈴,隨著微風的吹動,震出陣陣悠長清脆的餘音。
擺在窗臺上的幽蘭,也因這震盪,而愈顯馥雅。
蘭溪親自為秦虞之斟了一杯茶,上下打量著秦虞之發黑的面板,還有那雙手之上的薄繭,溫聲道。
“先生南疆一程,看來收穫頗豐啊。”
秦虞之接過茶盞,盯著其上沉浮的茶葉,嘆道。
“本以為出了京城,在下憑一手針術,能縱橫四野,做個逍遙快活的隱醫,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無論去哪裡,都逃不過人心算計……”
他眼底閃過諸多情緒,最後,將那茶水一飲而盡。
“這樣想想,還是在郡王府的日子,最輕鬆快活。”
說到郡王府,他又想起這一路上的見聞,抬頭再看蘭溪,語氣中,帶著質問。
“你可還記得……當初將那半枚太歲交到你手中時,你的承諾?”
“如今蘭氏和長卿勢不兩立,你跟長卿反目成仇,你當初答應我的,全不作數了嗎?”
蘭溪眸色低垂。
手指撥弄著新得的沉香木佛珠。
聲音飄渺,帶著些遺憾之色。
“誰不願做個信守承諾的人呢?”
“只是這世事變化的太快,哀家和蕭長卿,被挾裹著,一步步推到如今的位置,誰也沒有辦法。”
她背棄了當初的承諾,決定對蕭長卿下手。
可蕭長卿,不也曾背棄了對她的承諾嗎?
他倆,都不算什麼好東西。
“不過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