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暮色初升,那象徵著禮畢的鐘聲在後宮之中迴盪,腮雪捧了茶點過來,在書房中靜坐了一天的蘭溪,才抬頭看向那昏暗的天色,緩緩道。
“大典……結束了嗎?”
她半張臉蒙在晦暗當中,如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黑與白的界限中。
一半光明,一半暗淡。
今日在朱雀門外時,蕭長卿護著韋如霜的事,她看在眼裡,心中明瞭。
若非看著天色漸晚,吉時不待,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她也不會默許蕭長卿的偏袒,匆匆離開。
但對於蕭長卿和韋如霜之間的關係,她愈發好奇,愈發困頓。
翻遍了所有的志怪古籍,也沒能翻出緣由。
但此事若不查清楚,她實在寢食難安。
被腮雪端在盤中的點心,散發著清雅的香氣。
蘭溪認真嗅了嗅,輕聲道。
“是摻了桂花香的糕點嗎?”
另半張臉,露在光中,如秋月般嫻靜。
腮雪見她氣色好些了,急忙湊近些,好讓她看清那些糕點。
笑著道:“回主子的話,確是用桂花一起蒸的,雖然糕點中並無桂花,卻含著桂花的甜香,讓人心情都跟著敞亮了。”
蘭溪笑了笑,將眼神從那糕點中挪走。
看向天邊掛在東側的半弦月。
因夜色未至。
那半弦月還散著透明的白光,隱藏在雲後,稍有不慎,便容易將其忽略了去。
“月桂飄香,中秋時節將至了。”
蘭溪溫聲道:“中秋還有多久?”
腮雪回道:“半個月後了,您忘了?您的生辰便是中秋前一日,所以歷來每到中秋,咱府裡都極為熱鬧……”
八月十四。
她的生辰。
蘭溪垂眸,看著自己青玉案上散亂的書卷,唇角掀起一絲淡淡的自嘲的笑意。
有十多年……沒過生辰了吧。
竟忘了自己的生辰是哪日。
腮雪溫聲提議,“等半個月後,陛下大婚之事告一段落,宮中進了新人,總得安排一場由頭,奴婢建議,便藉著您生辰的這股東風,還有中秋晚宴一起,將老爺和二小姐都接進宮中,辦得熱鬧些……”
“往後,怕沒什麼熱鬧的機會了。”
蘭溪眸光深暗,微微眯起。
腮雪之所以說往後沒機會了,是因為今日午時,密探送來了葉城那邊的訊息。
蕭信不再稱王,而是籠絡了漠北的一干文臣武將,自立稱皇。
國號清平,帝號貞元。
同千里之外的乾元帝蕭長卿,隔空打起了擂臺。
甚至大興土木,準備在葉城建一座皇城。
不過奇怪的事,蕭信稱帝之事,在漠北一呼百應,惹得民眾競相追隨,可蕭信的母族赫連氏,卻如同啞巴了一般,蜷縮在漠北,閉門閉城,不發一言,也從未當眾支援過蕭信稱帝。
就連蕭信的登基大典,都未見赫連家嫡系的身影。
探子們也試圖去赫連家打探訊息。
可半點有用的訊息都撬不出來,只知道赫連氏最近似乎內部有大的變動,換了好一批奴僕。
這事透著詭異。
午時腮雪向蘭溪彙報時,蘭溪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手持殺氣,一對碧綠的眸子,帶著讓人恐慌的殺氣。
赫連栩。
蘭溪的直覺告訴她,赫連家的異常,應該同赫連栩脫不了關係。
可奈何她的精力有限,底下的資訊網也不夠發達,沒辦法查出赫連栩在其中起到了什麼作用。
只盼著那個殺人魔頭蜷縮在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