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海,龍山—喜都區。
聯盟有三座從外觀到意義都大相徑庭的紫海。第一座紫海,是地理意義上的紫海,是天海世界最遼闊的內陸湖,面積約38.6萬平方公里,因其夏季時海天相接般的紫美葉藻,故得名紫海。紫海再向西,即是天海世界外的邊緣地帶:荒土。
第二座紫海,則是皇權意義上的至尊殿宇。天京正北向陽處,白龍宮中白龍殿,丹墀玉陛下前即是紫海,紫色的瓊液覆於漢白玉磚之上,紫袍公卿於此向帝皇叩首。紫,是帝國勳業的象徵,海,是神聖白龍的禁地。
核戰爭毀滅了世界,朝秋、始建、三湘,聯盟富庶精華的天海三省已沉入海底,天京化作丘墟,這座代表著腐朽皇權的紫海終於追隨帝國逝去。
第三座紫海?滄海桑田,海成了湖,聯盟的紫色依然與三千年前的帝國紫一般,正如末代恭帝親自讀完本人的退位詔書後,脫下皇帝白袍披上執委的紫衣,法統於此承續,而海,永遠都是那座海。
柔風拂動著人們髮梢,白牡丹別在耳畔,紫堇花盛放在涼鞋邊,一株株紫堇草匯成了海,鋪陳到地平線盡頭,遙遙與人造太陽相接,那是一輪溫煦地可用眼睛直觀的太陽,光芒照耀,明亮卻不奪目,就像飄蕩於紫海上的曲調。
遼遠的紫海中鹿群悠遊,年輕的女孩站在臺上,長長的麻花辮垂在胸前,她微微閉著眼睛,天鵝般修長白皙的脖頸靠著一隻小提琴,樂聲流淌而出,融進鋼琴聲裡,起伏飄蕩。彷彿有一條無形的海蘭圖朵江,於臺下聽眾面前奔湧而過。
能在喜都紫海里,聆聽復興軍總參一部部長兩位千金演奏的人,自然皆是聯盟顯貴。
第一排聽眾席,一位戴著鑽石胸針的黑衣婦人全身貫注地欣賞著演出。衣袖下隱隱露出一截皓腕,其上一隻蘊著碧水滴的玉鐲更增婦人貴氣。紫堇的葉片飛舞漫卷過她身前,婦人都只是虛虛抬手擋過而已,看向臺上的目光,除欣賞之外,似乎找不出更多的意味了。
第三執委以如此神態傾心聆聽,後排諸人無論欣賞與否,都神色端正注視著臺上兩個女孩,他們的世界暫時只存有提琴與鋼琴,這隻有柔順清風,並無地表蠻荒。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對高雅藝術或難見美景十分中意,一排左側,戎裝勳飾的新晉少將,顧緒春,皮手套裡捏著一份內部參考材料剪報,嘴角咬得極緊,他瞄了眼臺上表演中的女兒,然後略略側身,壓低了聲音說道:
“為何要派‘甲子’的人過去採集標本?你不知道譚建奎是‘媯’方案的嗎?”
“‘秦方案’那邊整個朝我發難,他們以為是我批准的!早在‘摶土計劃’施行一開始,任老就要求計劃不準劃出去!現在軍隊兩邊都得罪了!”
“你讓我在周老那裡很難辦!”
顧旭春身旁那人瞄了瞄遞過來的剪報,標題赫然是“帝國宣佈秋季軍演,預期動員兵力四個集團軍。”
“四個集團軍!”顧緒春見他仍未開口,聲音壓得極低,\t險些被轉到中間部主題、G大調升起的樂曲聲淹沒。“可靠訊息,那邊皇帝已經授意穆拉維約夫選帝侯進行公國總動員,卡曼寧維斯托克方向有近衛坦克軍番號出現,這是五十萬對五十萬的對峙!”
“溫平海,必須有人承擔這個責任!”
顧修韻慢撥琴絃,樂曲《海蘭圖朵江》進入中部,鋼琴暫時取代了提琴獨奏,樂聲愈發雄壯明朗,象徵著海蘭江已到中游,經過延齊,流向北琴,流域寬廣,乃是聯盟東北部首屈一指的大河,浪濤翻湧,將情感的浪潮層層推進。
臺上樂聲漸次雄渾,臺下人心漸次詭譎。
“這麼多年了,你總是小題大做。”被顧旭春質問的那人終於開口,開口便是反唇相譏。
溫平海臉也不轉,不過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