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月一手環在胸前,一手撥弄著風衣的褐色腰帶結,她挑了挑柳葉眉,制服領子勒得脖頸筆直,藐視著眯縫起她那雙白玉般的眼睛。
“揀重點說”
沈如松瞥了眼不遠處絡繹不絕拉著米麵的板車,對視著張海月的眼睛,這倒是他第一次主動接近張海月,當時便覺得她的眼睛虹膜幾乎和瞳孔一個顏色,也就是正兒八經的黑白分明。
“我代高克明向你道個歉。”
反正高克明明目張膽打聽張海月的事快有半年了,借他的名義起個由頭再好不過了。
沈如松說道:“這陣子大頭他多有冒犯,流言蜚語的搞得大家都不高興,這要下部隊了,以後難得見面,大頭又是個嘴笨的,我代他,向你陪不是。”
吳族勇接上話道:“以後有幫的上忙的地方,儘管張姐開口。”
“我就說高克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們倒是兄弟情義,來替他挨訓。”扁臉女生譏諷道。
借高克明天天在寢室碎嘴的福,沈如松即便沒特意看名單也知道扁臉女生叫陳之諾,於是他賠笑臉道:“得罪得罪。”
“我接受道歉。”張海月面無表情道,指著路口道。
“叫他以後管住自己的嘴,你們走吧。”
果然套話需要成本,沈如松拿出兩整板配給票,懇切道:
“一點賠罪的心意。”
張海月手揣進風衣兜裡,她白皙臉龐下青筋血管都能看的仔細,她依舊是冷冷道:
“不用了,收著吧,我們間沒什麼可說的。”
這女人難怪會看不上大頭,居然嫌少。沈如松心裡暗罵道,沒什麼可說的你還過來。他對吳族勇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掏出四張戳著鋼印的啤酒票。
“實在抱歉,抱歉……”
“哼,算你們有心。”陳之諾收走“歉意”,轉手就一人一張分了。
張海月個子不比一米八的沈如松矮多少,平視著他說道:
“回去告訴那個喜歡說閒話的,別想著訓練周找機會套近乎,我不想髒了手親自教訓他。”
“是是是。”
“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不該招惹的人就別惹,該讓道就讓道,我同意,我家裡也不同意,省點心,同學一場,看情面。”
“懂張姐意思。”
“懂了最好,以後訓練場見。”
說完張海月便走回食堂,毫不拖泥帶水,壓根不讓沈如松再搭話。
沈如松嘆口氣,手撩著頭髮邊走邊說道:
“事情難辦嘍,希望不是我猜的那樣。”
“你猜到什麼?”四張啤酒票差不多是一個月的酒水配給,吳族勇心裡有點堵。
指縫間漏出的黑髮猶如黑土上堅韌的無名野草,怎麼撩都會直起朝上,點菸點火,霧氣辛辣,沈如松側頭往訓練場方向看了眼,在一眾普遍五層樓高的廠區營房裡,對標戰前摩天大廈建起的訓練大樓異常矚目,它的用途很簡單,廢墟模擬演練。
“去不成機動旅的,恐怕不止周墾龍那四個。”
“怕是還有十個去不成。”
碎石路上皆是行色匆匆的軍人,這季節少有的面色輕鬆些的,都是坐班文職,即便是暫時不必直面生死的軍校生,相遇卻是連招呼也吝嗇,反而是不相干的友鄰兵種,會一笑致意。
步兵學院計程車官生被沈如松拋在背後,步伐邁得極大,直奔宿舍。
回去的路上,沈如松自然是心事很重,他想到關於機動旅的事便異常心煩。因為現在的分配製度殊為奇怪,並非是按照完全部隊挑人,變成了軍校裡出來的人競爭上去,沒人願意分去津貼低、待遇差、危險高的防化兵部隊等等。這也就造成在出部署基地前的訓練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