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兀朮被一路追殺,如同驚弓之鳥,剛剛退至河池,只聽側翼再度喊殺聲大起,回首一望,只見一員宋將正率軍將潰逃金兵截為兩段,砍殺之時,猶自叫道:“吾乃吳節度麾下統制王俊是也,前方金賊休走,留下頭來!”
原來吳玠不單派了張彥設伏,更於金軍退路上由其女婿王俊埋伏於河池境內,只待兀朮大軍潰逃之時便起兵劫殺。
一連數敗,兀朮早無戰心,只是傳令各處人馬奪路而逃,而王俊則是銜尾追殺,一路追逐。
生死之間,金兵迸發了無窮的求生之力,一路狂奔,身邊的糧草輜重,軍械旗幟,沿途丟棄無數,此時金軍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遠遠地逃離秦嶺山脈,遠遠地逃離吳玠這尊殺神,再也不想與之面對。
茫茫黑夜之中,秦嶺的山谷之內,宋軍在王俊帶領之下氣勢如虹,一路追殺,而兀朮及其殘兵敗將則如喪家之犬,埋頭向北狂奔。生死存亡的威脅之下,金軍將士竟然拿出了比之攻打仙人關更強的體力,於兩天一夜的時間內,一氣跑過和尚原,衝出秦嶺,逃回了鳳翔城中。
眼見金軍已然追趕不上,再要追擊,不免造成孤軍深入的險境,於是王俊只得收兵復返河池,這一戰,亦斬敵數千級,沿途更是收穫無數。
當兀朮逃回鳳翔之後,仔細反思此戰,自從決意入蜀,金軍幾乎舉全國之力來攻西北,卻是數次被吳玠所敗,僅有的一次攻入興元,最終卻是無功而返。數度交鋒,兀朮可謂是智計百出,卻還是折戟於吳玠兵鋒之下,這也終於讓他明白,只要吳玠留在西北一天,金軍便難以窺蜀地半分。於是只得屯軍於鳳翔,授甲士田,為久留計,自此之後不復圖蜀矣。
而一個月之後,吳玠攜仙人關大勝之威,又一舉光復了鳳、秦、隴三州,自此,宋金兩軍於西北對峙的局面形成,而川蜀之地,也因吳玠等將領的突出表現而成為最後一塊金軍無法染指的要地。
捷報傳至朝中,高宗皇帝龍顏大悅,立即下詔授吳玠為川陝宣撫副使,並賜以所御戰袍器甲且賜親筆曰:“朕恨阻遠,不得拊卿之背也。”隨後又於同年七月錄仙人關功,拜吳玠為檢校少師、奉寧保定軍節度使,其弟吳璘自防禦使升為定國軍承宣使,如勇將楊政以下遷秩有差,吳玠也因此而聲名大作。
《宋史》所記載,吳玠善讀史,凡往事可師者,錄於座右,積久,牆牗皆格言也。其用兵本孫、吳,務遠略,不求小近利,故能保必勝。御下嚴而有恩,虛心詢受,雖身為大將,卒伍至下者得以情達,故士樂為之死。選用將佐,視勞能為高下先後,不以親故、權貴撓之。中興十三處戰功一人獨佔兩處,可謂南宋中興之良將。
可惜其為晚節頗多嗜慾,為人好色,曾使人漁色於成都,又喜餌丹石,故得咯血疾以死,時年四十七歲。吳玠死後朝廷贈諡號武安,作廟於仙人關,號思烈。後又追封涪王,位列七王之一。
而長期對金作戰,使得吳玠對金軍戰力的認識可謂是極為全面準確,既不像朝中求和派一般畏金人如虎,亦不像部分求戰派一般視金人如無物。因此在其死後,胡世將問吳玠所以制勝者,其弟吳璘曰:“璘從先兄有事西夏,每戰,不過一進卻之頃,勝負輒分。至金人,則更進迭退,忍耐堅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戰非累日不決,勝不遽追,敗不至亂。蓋自昔用兵所未嘗見,與之角逐滋久,乃得其情。蓋金人弓矢,不若中國之勁利;中國士卒,不及金人之堅耐。吾常以長技洞重甲於數百步外,則其衝突固不能相及。於是選據形便,出銳卒更迭撓之,與之為無窮,使不得休暇,以沮其堅忍之勢。至決機於兩陣之間,則璘有不能言者。”而吳玠的戰略思想,對後期各處對金作戰的將領影響極大,也為南宋與金國南北相峙的局面奠定了基礎。
而當吳玠於西北拒敵之時,中原亦是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