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彌勒部蠻主雲松乃是一個約四十餘歲的中年人,生得魁梧雄壯,頭上扎滿小辮,額頭處是一個銀圈,銀圈中間鑲嵌著一塊晶瑩剔透的貓兒眼。勾鼻鷹目,左耳處戴著一隻碩大的銀環,赤著上身,露出黝黑結實的肌肉。他聞言忽地站起身來,猶如半截黑鐵塔一般。
只見雲松陰沉著臉喝問道:“烏顏諾怎麼了?”
那蠻兵哭著說道:“我家洞主受大王之命前往南寧州討繳貢品,誰料那段正澤推三阻四,只是不肯繳納。我家洞主聞訊大怒,盡起洞中人馬前去攻打南寧州。原本以為那南寧州便如從前一般一戰而下,眾人可趁機入城劫掠,以全大王所求之數。但當大軍到得南寧州後突然自後方殺出一支人馬,皆披重甲,兄弟們軍械難以穿透,被其一陣衝殺,頓時潰不成軍。而我家洞主在亂軍之中被為首二人殺死,連腦袋都被打個粉碎,其餘兄弟被那支人馬沿途追殺,死傷過半,如今也不知逃往何處去了。萬望大王起大兵攻打南寧州,殺盡賊兵,為我家洞主報仇!”
雲松聞言皺皺眉頭,他身為部落首領,自然見多識廣,透過那蠻兵的一番述說,便覺得此事並非那麼簡單。於是問道:“你可知那支人馬來路?”
那蠻兵連忙回道:“小人原本被俘,但那支人馬的首領說了一番話後將我釋放,並要我傳訊於大王。”
雲松一聽怒喝道:“這般要緊事為何不先說?快快說來我聽!”
那蠻兵戰戰兢兢地說道:“那為首的人說自己是青溪山上的大王,又說南寧州在其治下,讓大王不得再去催繳貢品,否則.....”
“否則什麼?說!”雲松大怒道。
那蠻兵驚得一個哆嗦,顫抖著說道:“那人說,若是再去騷擾南寧州,便要殺到部落中來,將我等殺個雞犬不留。”
雲松聞言重重一拍身旁桌面,只聽“嘩啦”一聲,竟然將一張實木做成的方桌拍了個四分五裂。而後他勃然大怒道:“何方賊子,竟敢出此狂言,來人,召集各洞勇士,與我一道去將這支賊兵一網打盡,為烏顏諾復仇!”
見到雲松傳令,一旁的一個洞主連忙起身道:“大王勿惱,此事還當從長計議。”
雲松看向那人,環眼一睜,沉聲問道:“林木罕,你有何話要說?”
那個被喚作林木罕的洞主開口道:“回大王,我那黑熊洞離青溪山約有三十餘里,只因那山上林木繁茂,又兼山路崎嶇,故多年來一直未有族人在那裡安居。大半年前突然有一支軍馬來到山上設營紮寨,將山路拓寬,又將山腰處林木砍倒,清理出了大片空地。那些人說來也怪,平時也不下山,只是在山中練兵。我洞中兄弟偶爾探得,回報於我,我也曾親自前去查探,只是那支人馬防備甚嚴,不得近前,只是遠遠看得幾眼,只見那山寨中兵強馬壯,人人備有鐵甲,絕非善類。後來我又四處打聽,只是知道那支人馬乃是自東邊來的,好似是大宋官軍。因此才勸大王小心為上。”
雲松聞言眉頭一皺道:“哦?大宋的人馬來此做甚?莫非其有意用兵滇南不成?”思索片刻後又自言自語道:“應該不會,我自國主處聽聞大宋正與金人用兵,兩國征伐不斷,自去年方歇,想來那大宋皇帝也不會捨本逐末,放著中原大好河山不取,卻覬覦滇南荒蕪之地。況且中原人馬也不善於叢林中作戰,來了也是無用。莫非是軍中潰兵逃來此處不成?若果然如此,卻是一件棘手的事。”
說到這裡,雲松抬起頭看向林木罕說道:“想來這些宋軍也是逃難至此,不過其兵強馬壯,遠非我等可比,今日卻是你提醒了我,不然幾乎釀成大錯。不如我等率軍前往青溪山與其首領相見,若能有所來往,便將南寧州讓予他亦非不可。若是其有遠謀,再圖攻伐,雖然他有軍械甲馬,但我亦有手段,並非不可一戰。你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