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岳飛重返朱仙鎮不同,此時的開封城中卻是愁雲慘淡,府衙之中眾將圍著時睡時醒的兀朮,一個個面色陰晴不定,這時一名把脈的老者起身嘆了口氣,一旁候著的元帥府令史移剌道連忙問道:“太師境況如何?還請先生明言。”
那老者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太師多年征戰,新舊傷患眾多,再加之政事操勞,邪風入體,肺腑之間已成大患,若無此番車馬勞頓,陣前用心,施之以針石,或可延壽數載。但如今突逢大變,氣血鬱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聽到那老者的話,一旁兀朮女婿紇石烈志寧當即怒道:“老匹夫一派胡言,若是太師有個三長兩短,定取你狗頭!”
那老者一驚連忙跪地求饒不止,這時榻上的兀朮被眾人吵醒,又輕輕咳了兩聲,眾將立時顧不上那老者,連忙圍在其榻邊。
紇石烈志寧握著兀朮的手問道:“岳丈大人且好生歇息,小婿這便再去尋良醫為岳丈大人診治。”
榻上的兀朮虛弱地抬手揮了揮,說道:“不必勞師動眾了,某的身體自家清楚,此番大敗,心力憔悴,想來已經時日無多了,若再折騰,只怕死得更早些。”
說罷看看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老者說道:“先生受驚了,且去罷。”那老者聞言如蒙大赦,連忙告退。
兀朮看看周圍眾將,不見韓常,便開口問道:“韓將軍哪裡去了?”
一旁眾將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兀朮見狀,知道韓常已遭不測,心中雖然悽然,但還是強自笑道:“將軍百戰死,我等從軍多年,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韓將軍為國捐軀,卻是比某家多得一分忠義。”
說完這番話,兀朮口中出氣稍緊,緩了一緩方才說道:“志寧與移剌道留於此處,諸將征戰辛苦,且自歇息去罷。”
眾將告退,室中只留紇石烈志寧與移剌道二人,兀朮此時開口道:“你二人皆為某信重之人,志寧與我名為翁婿,實與父子無異,此番只怕這副殘軀再難復返上京,一旦某身故之後,恐麾下人馬生變。志寧執某金印,號令諸軍,撤回西京,將黃河以南讓於宋人便是,移剌道輔之。”
二人面露悲痛之色,無奈應承下來。
接著兀朮說道:“如今陛下好酒嗜殺,迪古乃(完顏亮)狼子野心,當儘早除之,否則必受其禍。勃迭(兀朮子完顏亨)雖勇,但識人不明,某去之後還需你二人好生照拂,莫使其行差踏錯。某於九泉之下亦念你二人之情。”
說到此處,紇石烈志寧與移剌道二人已是淚流滿面,移剌道泣道:“在下受太師恩惠久矣,敢不用命?芮王素有賢名,朝廷百官亦念太師之恩,必有周全。”
兀朮輕輕笑道:“某在時尚可,一旦某去後,萬事皆休,能如你二人者又能剩幾許?”
見二人沉默不言,兀朮嘆口氣道:“某自幼隨太祖征伐,少有勇名,又喜漢人典籍,因此自問才學可謂大金第一人。天會年間隨粘罕及兄長南征,將大宋徽欽二帝俘往上京,立有大功。隨後多年東征西討,取大宋中原之地為我所有,其時婁室已去,唯粘罕之功與某略同。及至粘罕既去,本以為可盡展所長,為我大金立不朽之基業,誰料偏偏南人中卻又出了個岳飛。”
說到這裡,兀朮連續咳喘數聲,移喇道連忙將茶水奉上,卻被其輕輕推開,繼續說道:“那岳飛文韜武略出眾,用兵如神,雖不願承認,但其才過某遠矣。因此方有勾連秦檜,欲將之誅殺之事。誰料此人胸有溝壑,竟能詐死脫身。一別數年,方一回返,便以雷霆之威助其弟子即位,一朝盡去高宗頹勢。如今南朝君臣相合,岳飛獨掌大權,又無朝廷掣肘,只怕日後便為我大金禍端。爾等回返上京後當尋百官進言,緊守幽雲要隘,無奈之時便將兩河之地讓於南人亦無不可。我大金連年內亂,西邊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