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興二年四月,經過一冬的休整,在開封城中為數不多的百姓和駐紮其中的岳家軍將士們的共同努力下,這座大宋舊都褪去了戰火的痕跡,似乎開始逐漸煥發了新的生機。
這一日,開封城南處行來一隊車馬,為首的僕役上前交遞了路引,守城軍士依例上前檢視,掀開馬車上的布簾,便見到裡面端坐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此時老人的目光穿過軍士,看向那座寬闊的城門,威嚴的臉上神色變幻,露出百感交集的模樣。
這日領軍守門的正是湯懷,這些時日,不時有朝廷官員自南而來,入城面見岳飛後履任各地。但這隊車馬卻無朝廷痕跡,更多的好似鄉間豪紳一般,但開封初歸,百廢待舉,無論是當地土豪抑或是商賈往來,都還不多,因此便使得這隊車馬分外顯眼。
湯懷正要隨那軍士上前檢視,便見馬車後一騎排眾而出,馬上一男子笑著向其走來。仔細端詳一番後,湯懷連忙起身,迎到馬前,笑著說道:“宗大哥,從何處來?”原來馬上之人正是宗澤之子宗穎,當年在開封時便與湯懷等人相識。
宗穎笑道:“湯賢弟,別來無恙。家父年前聞知嶽賢弟取了開封,便催促為兄起程,要親自來汴京一觀,這不,好勸歹勸,總算過了年,天氣漸暖才自家鄉出發。”
湯懷一聽,大喜道:“莫非恩師便在車上不成?”
見宗穎點頭,湯懷快走幾步,來到馬車前,拜倒在地,說道:“學生湯懷,見過恩師!”
這時馬車中的宗澤也起身出來,將湯懷扶起,看著湯懷鬢角的點點白髮,笑著說道:“多年未見,原來的後生小子卻滄桑了許多啊。”
湯懷扶住宗澤的手,笑著說道:“卻是讓恩師見笑了,反倒是恩師精神矍鑠,神采更勝當年。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恩師隨弟子往衙中與嶽哥相見。”說罷喚來一名軍士,說道:“速去衙中通報於大帥,就說恩師宗老大人前來。”
一旁的軍士們聽到這老者便是宗澤,頓時肅然起敬,一個個撫胸躬身,向著這位一代名將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宗澤看著眾將士,笑著點頭示意,隨後便上了馬車,在湯懷陪同下入城往府衙而去。
一路上,湯懷將當日郾城決戰,會兵朱仙鎮,力克開封府等事一一細說與宗澤聽,宗澤則是不住點頭,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顯然是老懷大慰。
說話間便看到府衙外齊刷刷地站著數十名將官,為首的正是岳飛。見到車馬來到,岳飛連忙率眾將上前相迎。
將宗澤扶下馬車後,岳飛與眾將齊齊拜倒在地,宗澤扶起岳飛,笑著對眾將說道:“爾等都是官身,老夫乃閒散之人,不必如此拘禮,且起來吧。”
岳飛笑著說道:“恩師為國為民,功照日月,我等後生晚輩之禮,當坦然受之方好。”說罷眾人簇擁著宗澤父子入了內堂,岳飛將宗澤推了上首,其餘眾人各自安坐。
岳飛此時開口道:“此番大戰方休,各處仍有金軍漏網之魚作亂,恩師萬金之體,卻如何行得這般長路來此,若是中途有些閃失,弟子罪孽深矣。”
一旁的宗穎笑著說道:“嶽賢弟還不知道父親的脾性麼?當年離了汴京之後便時時念叨著不知何日方能重還舊都,及至汴京入了金人之手,父親惦念更甚,此番聽聞賢弟取了汴京,若不是為兄再三苦勸,只怕隆冬時節便要上路了。”
宗澤笑著說道:“呆在家中無事,我這老朽之軀都要長出毛來了,能夠復返汴京,實是令老夫難抑歸心,今日來到此處,便是即時死了,也不枉此生。”
岳飛聞言說道:“恩師身輕體健,精神比起當年更勝,既然來了,便在衙中安頓下來,弟子也好侍奉左右,以盡孝心。”
宗澤揮揮手說道:“府衙重地,非老夫久居之所,便在左近尋處院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