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能明白虞穎的心情。
梧惠本不夠確定當時的情況。那天晚上,她和墨奕站在較遠的地方。一樓的構造層層疊疊,拍賣會上的聲音並不能穿過層層牆壁,傳到梧惠的耳裡。但仔細想來,那時也並非完全不曾聽到五樓傳來的聲音。
聲音太模糊了,時間又有些遙遠。但仔細想來,梧惠似乎聽到類似“我一定是在做夢”這樣的話語。也說不定,是因自己當下處境如此,便扭曲了記憶中重要的部分。就當作確有其事,梧惠多少有些感慨。
不然呢?究竟發生什麼樣的事,才能讓一個孩子選擇從五樓一躍而下。她的表情,並不像是遭到了脅迫。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暫且無從得知。必然不會是九方澤做的,羽也完全沒有可能。還有其他人在麼?梧惠想不清楚。不過就算有其他人,那時若有人要加害虞家的大小姐,在場的人也不至於無動於衷吧。
她的表情為什麼會那麼“幸福”呢。是墜亡導致的神經反射,還是其他的原因?她無法理解。若無生活的重大變故,誰又會甘願赴死。
也許她只是想醒來。
同樣是五樓,跨坐在公寓的窗沿,梧惠止不住這樣想。冬天太冷了,她還沒坐多久,就已經感到四肢麻木。連溫度都如此真實,這也是大腦能夠模擬的嗎?也許可以。她在書中看過,在低溫環境中的將死之人,會有極其炎熱的錯覺。在寒冷的絕境中發現的屍體,多是褪去衣物的。
如果是在夢裡,她應該能隨心所欲地改變現狀才對。但她的腦子並沒有想明白。說不定整個環境,都是在順著她的心願緩慢地改變,只是她沒有自覺。
也許不曾受過傷,已是她的心願。
沒什麼頭緒。白天和施無棄的交流,加劇了她的焦慮。雖然對方的態度十分冷靜,又盡力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可現狀的她對什麼事都充滿懷疑。就像施無棄說的,如果連他都只是某人計劃的一環,是用來加害她的工具,那麼此刻這個人便達成了目標。因為梧惠是如此懷疑自己。她清醒而無力地陷入虛無的漩渦,深知不論做什麼都是一種徒勞。
也不是想要去死,只是想要醒來。
她遲疑地看著樓下。天黑了,只有公寓居民開著的燈將景色照亮。牆壁上攀附著乾枯的藤蔓,來年春天才會重新煥發綠意。下方的地磚凹凸不平,唯天氣回暖,青苔才會重新將凹陷與縫隙填滿。綠化帶也是,寸草不生,只有乾瘦的紫薇樹生在裡面。枝幹僅殘留稀疏的葉片,就好像從來沒有花開過。
一不小心,她對上了一個人的眼睛。
即將走進樓門的莫醫生抬頭看向她。兩人四目相對,都顯露出不同程度的驚愕。她一緊張,一邊的鞋在枯藤上蹭掉了,落到地上。不等她反應過來,莫醫生二話不說衝進了公寓。
梧惠連忙扯回身子,關上了窗戶。室內還算溫暖,她卻被驚出一身冷汗。
果然,沒過多久,她就聽到了劇烈的拍門聲。
她站在門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門開啟。剛開門,迎面便有一股涼意。莫醫生一手撐著門框,氣喘吁吁。他向前邁出一步,差點將梧惠迎面撞倒。她連忙支起莫醫生。雖然他很高,卻很瘦,因而不算很重。兩人踉蹌幾步,像跳了一段滑稽的舞。
“咳、咳咳……你別跳——”
上氣不接下氣的莫醫生這樣說。
“不是,你誤會我了。”她解釋道,“我只是在那邊坐一會兒。”
莫醫生疲憊的眼上鍍著一層厚重的眼圈。他哀怨的視線從鏡框上方投射過來,沉重地打到梧惠臉上。這讓梧惠有些心虛地挪開視線。看得出,他根本沒信。梧惠也不好做出解釋,畢竟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是否有一刻湧起跳下去的念頭。
“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