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平凡普通的一天。 人一多起來,每個人在別人眼中的存在感就被平攤下來。沒人注意到施無棄變得沉默寡言,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因為他總是在忙,似乎像利用忙碌來暫時忽略什麼事,又像是想借機為個人的思考尋找時機。他沒什麼變化,只是相對而言,柒姑娘“笨手笨腳”了許多。中午洗碗的時候,她打破了老人的盤子,連打了兩個。他們給老人連賠不是,她並不在意。施無棄說,他心裡過不去,去村裡賣碗盆的一家小店看看,多帶些東西回來。 他一個人去的,把柒姑娘留在屋裡什麼也不做。畢竟不知道跟著他,要在滿是陶器瓷器的店裡闖下什麼亂子。 那家店在村子的另一頭。那兒有一家窯,專門燒這些東西。他去的時候只有個小男孩坐在門口玩,是老闆的兒子,只有五歲。他說他爹去買米買油了,如果有人來,就告訴客人他天黑前回來。可現在距離天黑還有好一陣,施無棄並不想回去。 他往更遠的地方去了。村外有一條河,成群的女人在河邊洗衣服,聊著天。誰家的孩子昨天又闖禍啦,誰家男人又出去掙錢啦;誰家今年收成不好,誰家的雞又丟了兩隻。原本普普通通的場景令他覺得聒噪,連偶爾風吹樹林的聲音都惹人厭煩。他一直沿著河走下去,離這一帶的閒言細語越來越遠。 小河穿過樹林,他走進去,遠處看到一灘黃褐色。走上前一看,竟是一堆雞毛。它們被濺到岸邊的河水浸溼,卻沒被沖走。施無棄暗想,該不會那偷雞的賊就藏身在這樹林吧? 既然拔了毛,那兩隻雞大概是凶多吉少,被烤來吃了。周圍或許有炭火的痕跡。他閒來無事,在附近遊逛了幾圈,沒看到燃過的火堆,卻看到幾個破碎散落的雞骨頭。骨頭已經嚴重變形,讓人看不出到底曾是哪部分。但他還注意到,這雞骨不是熟的,而是生的,上面還殘留著暗紅的血絲。 是野獸叼走的嗎?可野獸會拔毛,還拔得這麼幹淨?他心裡直犯嘀咕。 “喂,不要亂翻別人的剩菜啊。” 是個熟悉的青年聲音。施無棄手裡還拿著斷骨,猛回過頭,看到的竟然是老朋友霖佑。他還是一身道袍,姿勢倒是很優雅地坐在高高的石頭上,讓人怎麼也無法與這些殘骸聯想到一起。他揹著光,讓人看著刺眼。施無棄丟下骨頭,皺著眉質問: “你偷別人的雞來吃?而且,你跟蹤我們?” “沒這回事,只是碰巧又遇到罷了。” “可真是好巧啊。” “好吧,我承認我在找你們。” 他猛地從高處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施無棄向後退了一步——鬼知道這假黃鼠狼又要幹什麼。 “找我們幹什麼?”他翻了一個白眼,“我們可沒人養雞。你趕緊把錢給人結了,免得有陰陽師收拾你。” “正好去見我家人咯。好啦,開個玩笑。喏,錢給你。” 霖佑攥著拳頭伸出手,施無棄狐疑地看著他。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嗯,應該不是什麼蟲子屍體。 他也伸過手,得到了三枚銅板。 “啊?” “沒錢了,先把這些還給你們吧。” “這難道是上次……” “對,沒錯。”霖佑一邊說,一邊伸著懶腰,“本來想試著替鶯月君攢一些仙緣的,看來果然是杯水車薪。幾枚銅板怎麼能擋住災厄呢,還是還給你們吧。” 施無棄微微挑眉,露出點另眼相看的神色。 “你倒是從一開始對他就很地道。” “再怎麼說也是救命恩人。”他笑了笑,又緊接著問,“對了,那女的要找的式神都怎麼樣了?” “你知道了啊。” “我又不傻。這事我是從卯月君那裡問來的。你們在哪兒,也是我問卯月君的。” 施無棄對卯月君有些印象,他們很久以前姑且算友人。而且聽說,山海他們幾個也見過她了。只不過他不知道,霖佑這小壞蛋還和她有些交情。 “是其他六道無常告訴她的吧。”施無棄道,“算了……怎麼樣,沒找到。” “雖然是獨立的分身,據說契約被破壞以後,正體會捕捉到一瞬間的聯絡。但這也是聽來的,我沒有感覺到,不代表他們沒出事。”他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