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僅是一種絃樂器,還是一種撥撩樂器。謝轍和葉聆鵷緩慢地走在廊間,貓一樣,一個步子都不敢踏出聲響。他們仔細辨別著那種聲音,追溯著它的源頭。在這一層,幾乎所有房間的門都是可以推拉的紙門,而不是樓下那樣開合的木門。 “阿、阿轍,你看這屋子都沒什麼人,該不會……”聆鵷用氣聲說著,將音調壓得更低,“該不會鬧鬼吧……?” “大中午的,別自己嚇自己。噓。” 他仔細傾聽著這陣特殊的樂聲。不是箏那般悠揚,也不是琵琶那般清亮;不是柳琴那般高亢,也不似月琴那般柔和。它的音色更渾厚,韻律更恬靜,曲調稍顯得沉悶了些。在只能隱約聽到淅瀝雨聲的空宅,這樣的樂曲像是一位被困在深閨中的少女在獨自演奏。但從這音律中,也聽不出一絲一縷的期盼,反而有幾分病態的疲憊。就好像即使天空放晴,演奏者也只會放下手中的樂器,在屋中靜坐、嘆息。這不禁讓人猜測揣摩,究竟是怎樣的一位伶人才能演奏出這樣的樂曲。 二人找到聲源了。謝轍貼著一扇紙門,確認樂聲從這裡傳來。隔著門,灰暗的天光只是投過一個非常模糊而渙散的影子。但他們的確都能看出,是有一個人形的輪廓抱著什麼,默默地進行一個人的演奏。忽然打擾似乎顯得不太禮貌,但一直在門口蹲著“偷窺”似乎也不是什麼很好的美德。謝轍試著將門拉開一道縫,猶豫著如何開口才不那麼尷尬。葉聆鵷從下方悄悄望過去,想看清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 “啊!” 她發出一陣短促的驚呼。樂聲戛然而止,謝轍的境地就更尷尬了。他立刻鬆開,就像門邊兒燙手似的,接著快速掃了聆鵷一眼。他驚訝地發現這丫頭的臉色蒼白,眼睜得老大,顯然是被嚇到了。裡面能有什麼東西把她嚇成這樣? “沒有人——” 她忽然“高聲”說道,這種高聲是極力壓抑著的氣聲,即使說不定從屋裡聽已經很明顯了。葉聆鵷再次睜大眼睛,用對她來說有點誇張的手勢狠狠比劃了一下,重複了一遍: “屋裡,沒有人!” 謝轍反應很快,在葉聆鵷的話還沒說完時就一把拉開了門。令他驚異的是,聆鵷沒有說錯,在本應能投射出影子的那個地方沒有任何人,只有一把靜靜躺在地上的琴。 阮? 謝轍大膽地走了進去,環顧四下,確認除了他不再有別人的氣息。這把阮就這樣擺在這兒,也不知是誰放的,但看起來就有些隨便。這裡像是一個專門存放樂器的地方,不過都基本上靠著牆,在陽光絕不會直射到的位置。何況這地方本來就是背陰的,只有漫反射的微弱光線為此地提供照明。不過,這兒的樂器也算是應有盡有了。笙簫笛箏、箜篌琵琶、鑼鼓二胡,真像個愛樂之人的收藏室。 葉聆鵷把頭探進來,左顧右盼了一陣,這才慢吞吞地爬進來,站起身。她十分謹慎地跟在謝轍旁邊,也不敢亂跑。謝轍倒是膽大地捧起那把阮,反覆端詳。它就是普通木頭做的,不過好像上了年歲。弦兩邊的木面上畫著美麗的鳥雀,一左一右,弦乾乾淨淨,纖塵不染,但在阮其他部分例如一些縫隙間,依然塞著許多髒兮兮的塵埃。 他捧著阮,在其他樂器前走了過去,都隔了半丈,沒有細看。 “這些都是很好的料子……”葉聆鵷跟在他後面說,“隨便一件,若是能賣上價錢,夠一家普通人半輩子的吃穿用度了。” “但這個阮很普通,對不對?” 聆鵷小心地探過頭看了看,微微頷首。 “嗯……確實。它的價格不會太貴,但也是把很老的琴了。” 謝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個屋子裡,都有一種淡淡的木香味,像是燒過昂貴的某種香似的。但實際上沒有,他們都知道,這種味道是這些價值不菲的珍稀木材所造的樂器散發而出。而且它並不是單一的某種氣息,而是多種材料混合而成,恐怕專門去調製這樣的香,反而做不出來。 “別躲了。”謝轍忽然說,“出來吧,我們不會傷害你。” “……你在和誰說話?” 葉聆鵷剛問完,她就看到一排編鐘後露出一個少女的腦袋。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