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吟鵷已經在這個鎮子裡住了好些天。 這裡是水無君為她找到的一處住所,有位可靠的老婦人與她共同生活。老婦人手腳還算利索,負責照顧吟鵷的飲食起居。她之前受過水無君幫助,雖然只是任務使然,並非刻意為之,但婦人還是表示,在水無君有需要時可以提供幫助作為回報。 現在就是她能幫忙的時候了。照顧吟鵷這個任務對老婦人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不如說多了一個人陪伴著孤寡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又被關照了一次。對水無君來說,這也是個一舉兩得的好方法。這姑娘雖然不會說話,卻乖巧文靜,惹人喜歡。 令她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兒。 “她若還活著,比你要大十來歲呢。” 老婦人說這話的時候,正在幫吟鵷補衣服。她的外衣上破了個小口,估計是什麼時候在山上掛的。那布料是極好的,但婦人只有普通的線,顏色也對不上。質地不一樣的布與線組合在一起,從觀感上看,就相當於打了個補丁。這與大小姐的身份自然不符,不過到這時候誰還應該在意這種事呢?況且從很久前,吟鵷就已經故意拋棄這個徒有其名的身份了。 “現在應該已經成家了吧?姑娘你可有心儀之人?哎,我啊,就是隨便打聽,姑娘莫嫌我多事。人上了年紀就是這樣嘮叨的……但水無君將你託付給我,我便什麼都不需要過問,連姑娘姓甚名誰也不必弄清楚。你住在這兒呀,儘管放心。” 吟鵷淺淺地笑了,又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這老婦人的手很巧,心也細。吟鵷寄宿的第一天她就將粗糙的麻線細細搓開,浸在藥水裡泡軟,昨天才重新著色。這線變得絨絨的,十分柔軟,顏色也很接近吟鵷衣裳的本色。水無君囑託過老婦人,她的嗓子有問題,老婦人每天也會嚴格對照留下的藥方和藥草,按時按量為她煎藥。所以老婦人嘮嗑的時候,只是單方面地絮絮叨叨,也從不盼望得到吟鵷的回答。她只要靜靜地聽著便好了。 不過,老婦人的那番話還是令她想起一個人。一個在她記憶中擦肩而過,又在此刻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的人。那個人,她是與堂妹提過的……儘管只是一個在人海之中轉瞬即逝的影子。而且說到底,這種感覺也算不上喜歡,只是覺得有些特別。聽上去有些可笑,畢竟她連那個人的正臉都不曾看清楚過。本來她是有機會的,但那天下著濛濛細雨,她沒能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包括吟鵷在內,人們都只想著避雨,那位男性卻在這輕飄飄的煙雨之中款款而行。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幽然,與那時的自己產生了某種奇特的共鳴。 不過這種人向來具有迷惑性。像那樣深沉而憂鬱的男性總能吸引許多年輕姑娘的目光。彷彿這是某種穩重與才藝的象徵,某種可以和人品相提並論的符號。吟鵷當然不是膚淺的女性,不會因此就為之傾心。 但那一瞬的異樣究竟是什麼? 吟鵷不再去想了。畢竟,那只是一位江湖過客,若不是老婦人今天隨口提及,她早就將這個人拋在腦後了。想必她對堂妹說起來時,大約顯得頗為在意,因為當時聆兒那孩子反應很大。想到這兒,她又愣了一下。實際上聆鵷沒有比她小多少,她們幾乎可以算在同一時刻出生,但由於自己下面確實沒有妹妹,而雙方的長輩又是如此教育她們,灌以“姐妹”的先後概念,才讓她們二人的成長有了些許區別,所幸都是好事——至少不是壞事。 服了藥,她一個人去鎮上轉轉。這些藥喝了幾天,她還是覺得自己嗓子沒開。離開那座山時凜天師也建議她不要總待在室內,要多出去走走,對心情和嗓子都有好處。她確實也該走走了,水無君替她找的這處安身之所很好,她十分感激。而水無君還有別的事要做,不得不暫時離開,她承諾會在忙碌的時候為她繼續尋找辦法。 鎮子不大,吟鵷來到這兒的第一天老婦人就領她轉過。這幾天下來,一些固定的店鋪她已經完全記住了,那些店主也很快眼熟了她,每天她路過時都會與她打招呼。 不過,今天有些特別。人們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每日準時準點路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