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國這樣炎熱潮溼的地帶,暴雨是常見的天氣。不如說,他們來的這幾日沒有下雨才比較少有。 雨嘩啦啦地下著。只有短暫的黎明時,太陽才迅速透過雲層瞥了一眼慘淡的人間。此刻它又銷聲匿跡,烏雲遮蔽天空,將一晃而過的白晝重新偽裝成夜晚,下著擰抹布似的傾盆大雨。這座他們臨時棲身的廢棄茅屋四處漏水,若下一整天的雨,大約是撐不過去。不過幾人也只是稍作整頓,很快便會離開——倘若雨勢能稍微緩和些的話。 屋外雷聲滾滾,屋內的幾人坐椅子上,積水保持在恰好沒過鞋底的位置。謝轍就坐在寒觴旁邊,問螢卻與他倆有些距離。當然,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基本確定,她脫離了幻境。只不過,那便證實了她對兄長在那一刻造成的些許心理創傷。她自然覺得不妥,卻也無法開口道歉,兩人就一直尷尬到現在。施無棄倒是與問螢很近。他向來是健談的,若只是簡單地嘮嘮嗑便能轉移小姑娘的注意力,他不會吝於開口。但要讓不良情緒真正得以消解,還是要靠她來說服自己。 偶爾,施無棄會故意和沉默的兩人搭話。謝轍和寒觴都很累了,兩人偶爾會打起瞌睡。為了不讓他們睡昏了頭,用臉栽進水坑,施無棄便抬高聲音,突然將誰拉進話題,參與無關緊要的討論。這樣一來,問螢倒也願意看向這邊。 “鍾離公子!”施無棄又喊道,“你欠我的賬,還沒結清呢!還是說你要將它還我?” 正犯困的寒觴被點到名字時突然清醒,他搖著頭,握緊了腰間的短劍。 “還不行。你不是不著急麼?等有了訊息,我自會來尋你,跑不了你的。”他苦笑道,“說來我判斷眼前是否是幻境時,並未察覺到這短劍與笛簫有何共鳴。雖然我也不清楚它們靠近時會發生什麼,但那一刻我意識到,他身上並沒有笛簫,所以這是幻覺。” 問螢不說話。她當然不知道這些。何況也不能對她太苛刻,能像現在這樣明哲保身地回到現世,已是萬幸。 “你反應倒是很快呢!” “那當然。你等著罷,我一定會挖出無庸藍的眼珠,來給你還債的。” 聽到這話,施無棄笑起來,謝轍也跟著勾起嘴角。但他心裡是疲憊的。無庸藍所說的那些話,究竟哪些是言靈,哪些是真實? 或者二者都是,亦都不是? 他太累了,腦子犯渾,不想在此刻深究這些問題。 施無棄笑道:“淨說大話。” “若做不到,我將自己的眼睛摳下來給你。” “不行!” 問螢突然賭氣似的喊出聲,另外三人都愣了一下。寒觴笑起來,施無棄也更樂了。 “你可真是有個好妹妹。說起來,她的法術也很有力量呢。”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妹妹。” “你可少吹吧。”施無棄擺擺手,接著又想起什麼,說,“對了,來南國一趟,並不容易。下次再見也不知何時。這樣吧,我將我知道的一些事趁現在告訴你們……放心,這次是朋友情誼,不收報酬。” 屋內的人正議論著,而皎沫與那位突如其來的“客人”,正站在屋外淋雨呢。 她和歸海氏都不懼水,甚至對水是極喜歡的。雨很大,劈頭蓋臉地砸下來,一般人站不了一盞茶的工夫就受不了了。但對這二人來說,雨水在接觸他們的瞬間便會輕柔無比,像是認得出他們是水的朋友。直到現在,兩人身上雖然都溼漉漉的,頭髮和衣服卻一點兒不亂。 兩個人站在路口,都眺望著前方的窪地。迷濛的雨霧限制了視野,但沒有關係,他們都不在真正地欣賞風景。 “既然他們都沒什麼事,我便放心了。謝謝你告訴我。” “你的家人們很早前就往更南方去。無庸氏所抓獲的鮫人,都來自近海。但……” “你說吧,”他的遲疑並不能讓皎沫畏縮,“我什麼也不怕了。” “即便在大陸也有所傳聞,他們抓了許多活著的鮫人,並想盡辦法,試圖將他們轉變為……夜叉。他們可能是想復現寶珠的力量,也可能另有所謀。”歸海氏頓了頓,接著說,“但後來因為什麼原因,這個工程叫停了,可能是人手不足。無庸氏的守舊派依然在干涉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