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不論是哪兒,都熱得駭人。 但也並不是沒有涼快的地方,即便那是在萬丈高峰之上。站在山腳下,自是看不到群山的延綿,只覺眼前一座便足夠巍峨險峻。 “我不知你竟在這兒呢。”霜月君道,“我自靈脈中便察覺到鈴響,不知是哪位同僚,想著停下來看看,未曾想竟然是你。” 她說的是水無君。她臉上也是有幾分驚訝的。兩人面對面站著,都是一副偶遇的表情。 “我也並不是為了到這兒來。黃泉鈴發生共鳴,我便在靈脈中找了就近的出口。我尋思著也不一定見到,不曾想直接與你打了照面。” 能正經約談的機會本就不多。若有機會,六道無常都會停下來交換資訊,除非有什麼急事。一般而言……也不會碰到朽月君,因為他封閉了鈴聲。他大約不怎麼想見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見他。不過,在這兒巧遇的兩位,也算是老相識了。 “我還未感謝你,”霜月君說,“上次見面,還是你轉告我,滄羽想要見我一面。若不是你說,我都要將他忘記了……” “很陌生吧。”水無君說,“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說實話,我也從來不瞭解他是什麼人,只知幾百年前見過那麼一面,之後也陸續聽過他的訊息。我也是見到他才回憶起,當初在草原上,他曾是那樣一個人。但那又是什麼樣子,憑過去的我,絕對算不上了解。我只知他與那時是截然不同的人。路過他的地盤,他特意親自趕來找我,說了他的請求。他大約也知道我們關係絕不算壞,才會如此委託。” “聊了很久不曾與人談起的話題。” “大約猜得到些許。”水無君並不打算追問,她換了個話題。“說來,你最近在忙什麼任務?是與……與封魔刃相關,還是,兩舌相關?” 霜月君知道她短促的停頓為何,大約是擔心有些冒犯,不過還是說出了口。水無君向來是個追求效率的人,能在此刻惦記一下她的心情已經實屬不易。對於其他同僚,她可能問得更加直接。 “都不是,”她搖搖頭,“那位大人,讓我盯著舍子殊去了。” “祂……不是知道嗎?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水無君突然皺起眉,“而且我聽說……那個傢伙也在調查什麼吧?難道是你們兩人同時負責麼?” 霜月君的臉色有些變化,但還算不上難看。至少,她聽出了“那傢伙”是誰。 “我不知道,我只是執行任務。或許是他自作主張也說不定。反正,他從來不會與我們交流什麼,一見面就只會說些惹人生氣的話,幾百年了從未變過。何況,惡使橫行之事他脫不了嫌疑,可那位大人從未說過什麼。” “我們都相信祂有自己的考量。”水無君說道,“除此之外,我們別無選擇。” “從來沒有人懷疑祂。” 兩位都沉默了。剩下的話,即便不說也是如此明晰。她們都是既聰明又有想法的女人。 懷疑祂的人已經死了。 不,不能說是懷疑。只是,不支援,不贊同吧,但也沒有 (本章未完,請翻頁) 拿出更好的主意。何況她的死與那位大人並沒有直接關聯,是她自己選擇了這種方式,犧牲於另外的、堪稱偉大的事。而閻羅魔對於紅玄長夜的縱容,也明顯到令人疑惑。這種疑惑已存在多時,是所有人心中的窗戶紙。可事到如今,誰膽敢捅破呢? 別忘了,他們的一縷魂魄還系在黃泉鈴上。 “啊,你……若是在關注那個女妖,我或許能提供一些情報。”水無君像是想起什麼,“我方才從歿影閣離開不久。” “歿影閣?你是負責,盜還是惡口?” “……” 水無君四下看了看,像是為什麼要緊的話排除被竊聽的嫌疑。周遭除了她們,甚至沒有什麼活物。大太陽高高曬著,什麼小動物都無精打采,不願出來。只有偶爾的熱風吹過,時不時出現樹葉婆娑之聲。 她深吸一口氣,上前兩步,對霜月君壓低聲音說: “你知道鶯月君的事吧?” “她不是,不是被我們懷疑……” “我也是對她心生疑心,但未曾問過那位大人。祂不曾表態的事,多問是沒好處的。於是我自己去查,發現她確乎有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