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轍無望地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得喉頭滿是酸澀。他的聲音無法被聆鵷聽到,而在這個地方,向外界的生者求助也絕無可能。謝轍只得悲哀地跟著她,一步又一步。他稍微抬起手來,多想試著碰觸她身後的長髮。 該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呢。她是完好的、健全的,但她就要邁向鬼門關了。 她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 不,也許……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謝轍突然想起什麼,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很快,他如獲至寶般從懷中取出一枚鈴鐺。鈴鐺通體是純潔的銀,只是不論從哪個面看,都能清晰地看到一輪彎彎的、金色的三日月。 這是黃泉鈴。 屬於那個霜月君的……黃泉鈴。 他幾乎是顫抖地將它捏在手中,生怕它落到地上就會消失不見。這是露隱雪見留下的唯一的遺物。她走後,這枚鈴鐺一直由他們來保管。謝轍在後方站定,謹慎地搖起鈴鐺。由於沒有鈴索,他並不能聽到任何聲音。他在怕,怕自己做的事是毫無意義的。????????????????這一切,都像是一種別無選擇的孤注一擲。 但聆鵷轉過了身。 她的神情是有幾分驚訝的,就好像,她當真聽到了什麼。謝轍渾身一顫,只僵了短短一個瞬間,立刻用力搖動手中的鈴鐺。聆鵷快步上前,怔怔地與他對視。他有些難以掩飾激動的心情,卻知道,其實她仍不能看到自己。 聆鵷微微張嘴,伸出手來,像是在試圖觸碰什麼。她的手碰到自己的前胸,縱然並未真正接觸到什麼,他卻感覺這裡有什麼被點燃了。 他搖動著無聲的鈴鐺,一步步,一步步,將她從這裡帶走。 像是覺察到什麼。葉聆鵷的步伐逐漸堅定起來,就好像確信自己這麼做是正確的。謝轍有種難以言表的喜出望外,但他一點也不敢鬆懈。 有一股撕裂般的酸楚在謝轍的心頭渲染開來。他說不上來為什麼,現在的痛苦比之前以為要失去聆鵷的時候更甚。這是為什麼呢?或許那時,他當真以為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可伴隨著風險的觀落陰,則讓她多了一絲生的可能。當希望混雜在絕望之中,絕望的存在便尤為醒目——比僅僅只有絕望的時候濃烈太多。 也正因為有這份風險在,他才逼自己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屏氣凝神,一步步帶著重要的她離開死亡之地。 為了注意前方的路途,他不得不轉過身子,只拎著鈴鐺走在前面。但是他儘量讓自己保持在聆鵷的旁側,以保證餘光多少能注意到她。有時聆鵷遲疑的時候,他搖動鈴鐺的頻率就變得焦慮起來。而聆鵷彷彿聽到了這種催促般的節奏,連忙跟了上來。不過大部分時候,她還是處於謝轍身後的位置。 “阿轍?” 他突然怔住。 他聽到聆鵷的聲音了。有那麼一刻,他湧起強烈的、想要回頭看她一眼的衝動。 “阿轍,是你嗎?你看看我。” 嗯,他何嘗不想這麼做呢。他思念她健全完整的模樣,靈動綽約的身姿,還有一雙永遠沉著光的清澈的眼睛。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凜天師的話,他始終牢記於心。即便……一開始那一個瞬間他確實險些這麼做了。 “阿轍,你怎麼不理我?” 她的聲音是有些委屈的。但謝轍不準備應答,只是反覆搖晃著手中的鈴鐺。他一刻也不敢耽誤。即便凝視的心緒如此強烈,他卻必須剋制住。像用網將心收緊,用棍兒把腦袋固定住,再用釘子把視線狠狠釘在前方未知的黑暗上。 因為他知道這是謊言。 在這裡,他不可能聽到任何聲音。他記得很清楚,也深深知道,尚未脫離冥界、迴歸人間的人的聲音,就像在另一個世界裡被隔絕起來。看不見的牆橫在兩人之間,在最後的時刻到來前絕不會消失。謝轍不清楚,這是否是先前的什麼在模彷聆鵷的聲音,好騙他回頭,騙他永遠留在這裡,永遠回不到人間去。 我絕不會為你們所蠱惑。他暗想。 見他不搭理自己,那聲音委屈地哭了起來。可一旦知曉其目的,他就不會有半點同情。他要聽到的是真真正正屬於聆鵷的聲音,一個活生生的人的聲音。而不是那些陰暗的、真身不明的、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