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奶媽輕輕拍著全姐兒的背,瞧了眼門外,感慨道:“那可不!三爺今天回了沁園,便將身家全交給了三奶奶。”
想起自家奶奶嫁過來這幾年,上要侍奉刁鑽的婆婆,下要伺候兩個年幼的孩子,得了空還得替大爺收拾爛攤子不說,還要幫忙整理大爺爛賬。
大夫人也說得沒錯,她家奶奶嫁過來便這般辛苦,可不得憔悴麼!
青葙搬了凳子到孟氏面前,替她整理著針線,心疼得不行:“聽說這會兒,三奶奶還在管賬,三爺就陪在一邊看書呢!奶奶年初才替爺平了虧空,除了必須要來的兩日,爺就再也沒有主動來過奶奶這裡了。”
胡奶媽吩咐:“將燈靠近些,這幾日奶奶替姐兒做衣裳,眼睛都熬壞了。”
提著這茬,青葙就生氣:“但凡大爺心疼奶奶點,少去幾次胡玉樓,何至於需要奶奶親自做衣裳!”
聽到這,孟氏抬頭:“大爺有自己的交際,這件事情婆婆也是知道的!你要是言語無狀,被外人聽了去,板子我可以替你求了省去,三個月的月錢可省不了,那是走公賬的。”
每月分到興榮院的用度,因為大爺顧潭次次將提錢支走,導致孟氏每月都得拿嫁妝出來貼補,日子過得艱難,所以下人的賞賜極少,要是月錢被扣罰了,那真是沒發過日子了。
青葙連忙低頭認錯:“對不起奶奶,奴婢再也不敢了。”
胡奶媽嘆氣,只能搖搖頭。
想到三爺極其看重三奶奶,與自家爺一對比,真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難怪京城閨秀,都想著嫁給他們三爺,這種男人,任誰都喜歡啊。
衣裳做好了,孟氏將針線籃交給青葙收拾,自己去內室梳妝檯前坐下,瞧著鏡中的自己,才二十出頭的年華,看起來卻像是三十歲的老婦。
她開啟梳妝盒最底層,裡面放著一支紫竹梅花簪,是婆婆來提親那年,她在詩會上贏來的。
當年顧家三郎名聲鵲起,她也是豆蔻年華,想著巾幗不讓鬚眉,卻被顧家二房瞧中,母親不願意,但為了替哥哥迎娶崔氏女,父親答應了這門親事。
顧家大房有多耀眼,二房便有多黯淡。
顧淮芝蘭玉樹,才冠京華,更難得是克己復禮,潔身自好,京城女子誰能心動?
同樣是顧家子,顧大郎表面風度翩翩,卻心思深沉,表裡不一,嫁過來這些年,她自認為什麼都做了,丈夫顧濁依然覺得她什麼都沒有做好。
顧家子的差別,怎會如此之大呢?
想到顧淮母親是陳郡謝氏女,父母哥哥想要求娶世家女,孟氏自嘲笑笑,到底是龍生龍,鳳生鳳。
將全姐兒安頓好睡下,胡奶媽過來,伺候孟氏卸妝。
她想起青葙的話,絮叨著:“三爺不愧是大夫人的教養出來的,全身心的信任三奶奶,真真是神仙眷侶。兩人在青蓮苑待了半下午,大夫人也不知道擔心什麼!慌忙急火的過去瞧了眼,三爺他們就回了沁園,新婚夫妻膩歪些,不也正常麼。”
孟氏這次搭了話:“三叔子是按照謝氏規矩教養的,他成婚前一直住在青蓮苑,不收通房專心讀書,現在成婚,知了冷熱,自然和三弟妹一體,旁人如何能比。”
胡奶媽是孟氏從孟家帶過來的人,心疼的勸她:“大爺是不如三爺,但姑娘也太心軟了些,怎能縱著大爺胡來呢!收誰不好!要動青蓮苑的丫鬟,惹了大夫人不快!到今兒, 大夫人還記著這件事呢!”
“我還能怎麼辦?”孟氏雙手扶額,“公公比不過大伯,現在年紀大了只能放棄,但相公還年輕,也比不過三叔子,他鐵了心就是要青蓮苑的丫鬟,婆婆都勸不動,我還能怎麼勸?”
再次抬起頭來,孟氏望著自己卸了妝的臉,眼底一片淤青,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