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雲霧紗。”顧淮解釋道。
“謝謝。”姜婉有種感覺,或許她是第一個用上雲霧紗的人,雖然顧淮並沒有解釋。
兩人下樓來,顧茹他們早就走了,顧淮沒有安排馬車,而是從陪著姜婉慢慢往南城走去。
月華如水,漫天繁星下,姜婉與顧淮並肩而行,走過了寂靜的北城后街,來到了繁榮的東城大街。
這裡有一段護城河蜿蜒進來,河上建了數座石橋,每年中元節,百姓們都會在河邊放河燈,祭奠逝去的親人。
人潮漸漸洶湧,姜婉不可避免的和顧淮更加靠近。
為了不影響百姓,顧淮戴上了白貓面具,偶爾抬頭,姜婉總覺得這個面具,曾經在哪見過一樣。
“小心!”前方忽然有人群后退,顧淮伸手,將姜婉攬進懷裡護住。
原來是個醉鬼鬧事,很快有維持秩序的京兆府兵,將那醉鬼架走了,人群立刻鬆動。
姜婉是突然被拉進顧淮懷裡的,緊張得立刻抬手,這才避免了兩人直接貼在一塊,但姜婉靠顧淮太近了,近得甚至能夠聽到顧淮不算平穩的心跳,那松柏的木質冷香,瞬間將她整個人籠罩,反而漸漸驅散了心裡的不安。
見人群散去,回神的顧淮只覺得身前柔軟一片,淡淡的幽香,如攝人心魄的魅魔,彷彿能穿透人的面板,侵入了四肢百骸裡,燃燒著他的血液。
顧淮察覺到心跳開始不穩,慌忙鬆開了姜婉,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聲道歉:“失禮了。”
姜婉看到顧淮泛紅的耳根,忽然就笑了,轉身道:“沒事。”
兩人一共買了五盞河燈,顧淮兩盞,姜婉三盞。
攤販提供了筆墨,姜婉第一盞河燈是給父親準備的,不知道為何,腦海裡浮現了,父親提過謝謙的理想。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顧淮告訴她,她的父親是個好父親,為國為民。
可為什麼,好人不長命。
姜婉是女子,無法科舉入仕,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她從來都不信,但也不想放任那兇手逍遙法外。
父親的理想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或許,他能做到。
姜婉側目,看到了顧淮也在提筆沉思,遮住了半張臉,依然無法忽視燈火下,他那遺世獨立驚才風逸的氣質。
“三娘?”顧淮也看過來,“你想好寫什麼了嗎?”
“想好了。”姜婉回神,開始落筆。
寫下了那首詩的後兩句: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給父親寫完了,姜婉又給祖母和外祖父寫了悼念詩,
顧淮驚然片刻,姜婉快速寫完已經放下筆,走到河邊的石階上,將三盞河燈,小心翼翼的放到水面上,與其他匯聚過來的河燈緩緩朝著出口而去。
姜婉望著那三盞河燈,平穩隨著水流飄遠,心也漸漸沉穩下來。
顧淮寫好後,提著兩盞燈下來,姜婉看到了其中一盞燈,很明顯是紀念他祖母的,另一盞河燈,卻寫了一首戰場詩。
“這是?”姜婉不解。
“紀念落霞谷之戰的一萬八千將士。”顧淮放了河燈入水,起身和姜婉並肩而立,神情悲憫道,“薛家軍守護大楚一百餘年,最後卻滿門覆滅,他們應該被銘記,而不是是書上記載的寥寥幾筆。”
姜婉當然知道落霞谷之戰,先帝病重時,羌人突襲屠城,京城卻送去聖旨要求他們按兵不動,謹防有詐。
最終結果是,薛家軍私自調兵,圍剿羌人,途經落霞谷,遭遇埋伏,全軍覆沒。
恰逢先帝駕崩,隨後幾年的奪嫡之戰,前太子殞命,當今登基後,開始清算薛家為何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