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聞言心中一咯噔, 忙看了看宮門左右的侍衛,面上露出幾分尷尬,無奈苦笑道, “此事說來話長”
嬴政乍見數年未見之幼時好友, 心中自是十分高興, 眼下見對方似有難言之隱, 便豪爽笑道, “無妨,你先隨寡人進宮再說。”
扶蘇見此人與父王竟是友人,忙乖巧伸手主動接過明赫, 抱著小崽亦步亦趨跟在大人身後,嬴政毫無架子地與姬丹並肩而行, 說說笑笑邁步朝宮道走去。
明赫在扶蘇懷裡卻不安分地伸長脖子, 皺著眉頭一直盯著姬丹的背影,心急如焚地暗道, “他叫丹?這人是我知道的那個燕國太子丹嗎?”
扶蘇情不自禁看了看對方的湛藍色華服,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他雖不知父王當年在趙國為質之詳情,卻父王說過,燕國溯源循宗,本是周文王長子召公姬奭之封地, 燕國於亂世分出後,姬姓公族認為周王室火德氣數已盡,便尋來高人推演,得出“燕臨北海,天賦水德”之命數,崇尚燕地浩渺煙波之藍, 此人身上所穿的,確是燕國王族服飾。
嬴政聽著小崽這心聲,腳步不由微微一滯,再想到先前明赫對昌平君和張蒼的預言,眸中有幽邃之光一閃而過——小崽竟也知道丹?
那麼,丹對寡人而言,究竟是張蒼,還是熊啟?
想到這裡,他有意提醒小崽幾分,便笑著對姬丹感慨道,“丹吶,當年你我同在邯鄲為質,同被趙人欺辱,寡人此生,只與你一人,算得上是刎頸之交”
姬丹聞言,心頭萬分的屈辱與不甘再次嘩啦啦湧起——
是啊,當年你我同在邯鄲為質,那時的我是燕國太子,而你,是被父親拋棄的秦國野種。
可今日,你是一呼百應的強秦之王,而我?是依然要前往異鄉為質的燕國太子!
你明明樣樣不如我,偏生運氣比我好許多,得了個短命的父王,這才撿了漏子,可恨
他努力壓下心間快溢位來的嫉恨,強撐著露出翩翩笑容,“是啊,我與阿政當年在邯鄲一別,細細算來,也有十多年未見了”
話音未落,明赫卻“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他邊哭邊奮力掙脫扶蘇的懷抱,揮舞著兩隻短手朝前方嬴政的背影撲去。
嬴政一聽,立刻轉身,大步來到急得不行的扶蘇身前,伸出沉穩的手臂,一把接過掛著淚珠的小崽,為他輕輕擦拭眼淚後,拍著後背安撫道,“明赫這是怎的了?可是有些餓了?”
明赫伸出兩手緊緊摟住父王的肩膀,口中雖停下了哭嚎,淚汪汪的眼睛卻滿含警惕地、盯著轉身望來的姬丹,心中嘀咕道,“父王,我不餓,我是故意哭的,因為我不想你跟那個壞人走在一起,燕國太子丹,是一個非常偽善的小人”
嬴政面上不動聲色,一顆心卻漸漸沉落下去,小崽定不會騙自己一時又不免升起幾分自嘲:如此說來,寡人果然親友之緣皆淺薄。
扶蘇聞言,剛放下的心卻又提了起來,忍不住抬眼朝姬丹看去,這位與父王共度幼時難關的燕國太子,真的是偽君子麼?
卻見姬丹笑著走來,細細打量了幾眼正盯著自己看的幼崽,又撇頭若有所思,看了看儀態端方的扶蘇,眼中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指著扶蘇問道,“阿政,他是?”
嬴政笑道,“此乃寡人之長子扶蘇。”
自幼接受周禮薰陶的扶蘇,便大大方方上前兩步,朝姬丹行了個標準的見面禮。
姬丹嘆道,“扶蘇果然彬彬有禮,有乃父當年之風範。”
說著,他又伸手摸了摸明赫圓嘟嘟的小臉,促狹道,“這倆孩子樣貌不像,想來並非是同母所生阿政啊,周禮有言‘君子抱孫不抱子’,沒想到你身為一國之君,竟會這般寵溺稚子,想必此子之母深得你心,莫非你打算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