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三哥,還沒睡吶?”
“嗨,東院又折騰呢,這回烤肉改涮肉了,剛散沒多大會兒,大燈弄的明晃晃的,睡不著啊。”
“可不是,味兒還挺竄,我在屋裡待著都聞見了。要說老高媳婦的手藝還真不錯,這小料弄的,一點不比飯館裡次。”
“老高媳婦可沒這手藝,是孫連勝家裡那口子弄的,她孃家是貴教(清真),手藝都是從孃家帶來的,以前連勝他爹還活著的時候就稀罕這一口。可惜啊,那時候各家都窮,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兩頓,鍋子都放鏽了,用之前還得拿沙子蹭蹭。”
“孫家?他們家和蔫土匪一直都不太對付,這是哪根筋兒搭錯啦?”
在衚衕口閒聊天的是三個人,有兩個應該是去公廁回來,另一個則剛出家門,半路碰上隨口說說,結果越說越起勁兒,回家的也不回了,上廁所的也不急了,拿出煙互相點上,就守著路口聊上了。
這三位洪濤都認識,其中兩個住衚衕裡的48號院,按照位置算應該在自己家北邊。另一位更熟悉,他是孫連勝的鄰居,都住在52號院裡,緊貼著自己家西院牆的二層樓就是。
但洪濤並不準備過去打招呼,原本和他們就沒啥大交集,剛開始還是見面點頭,但隨著自家院子翻蓋也都有了矛盾,尤其是和52號院裡這位姓馮的,矛盾更深。
他是後搬來的,反正洪濤小時候不記得52號院裡有這麼一戶。這位男主人喜歡養鴿子,玩的還挺專業,鴿子籠就建在房頂上。不過他家的鴿子籠有個特點,能發育,每年都變化、每年都變大。
洪濤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家的鴿子籠只有四五平米大小,用鐵絲網、木板和瓦楞鐵搭起來的。等洪濤開始翻蓋院子的時候,鴿子籠就成了磚混結構的,少說也得八平米。
隨著洪濤家院子一天天建成,馮家的鴿子籠算是進入了生長旺盛期,乾脆在房頂上加了個二層住人,二層頂上才是完全磚混的鴿子籠。
其實就算鄰居把鴿子籠蓋成九層妖塔洪濤也管不著,更沒意見,他就是嫌養鴿子太麻煩,否則也得弄一個。可是吧,如果別人未經自己允許就用自家蓋院子的材料去蓋二層樓和鴿子籠,洪濤就很不樂意了。
那馮家蓋二樓和鴿子籠的材料到底是不是自己家的呢?洪濤覺得不能光憑猜測或者誰的三言兩語就往別人腦袋上扣屎盆子,於是找了一天半夜偷偷順著梯子爬上去看了看,然後答案就有了。
水泥、沙子肯定不敢說是自己家的,但相同款式的地磚、青磚,相同材質的木料就比較能說明問題了。合算最大的搬倉鼠在這兒呢,自己省吃儉用勒緊褲腰帶,是幫人家蓋了二樓和鴿子籠了。
洪濤並不心疼這些錢,只要院子蓋起來了,這點錢不就是個把月房租嘛,都是街坊鄰居,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必要分那麼清楚。
但姓馮的有點蹬鼻子上臉,每次洪濤因為翻蓋院子的事兒和鄰居發生矛盾,他都義無反顧的站在對立面上扇陰風點鬼火,就好像洪濤家吃虧了他就能佔便宜一樣。
面對這種吃你喝你還得毀你的行為,洪濤堅決不能忍了,不是咱心眼小,而是得免除後患。在舊城區裡住著,很多時候街坊鄰居為了點雞毛蒜皮就能吵起來了,看似小肚雞腸,實則並不是因為利益,而是在維護自己家的勢力範圍,明確告訴對方和所有人,我的底線在什麼地方。
說起來這反倒是一種提前化解矛盾的方式,經過幾次爭吵大家也就基本摸清了各自的底線,心裡有了計較,更不容易發生大矛盾。
洪濤當然也不能例外,如果這次忍了,那馮家就會再進一步,你再忍,他就再進,沒完沒了。可是人家的鴿子籠和二樓都蓋完了,總不能說我懷疑你偷我家建築材料了就把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