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酒杯,正嘻皮笑臉地望著我,三叔見狀,鄭重其事地對我介紹道:“怎麼,
不認識吧,這是你老爺!”三叔放下酒杯,一邊瞅著乾瘦老頭,一邊一本正經地
扳起了手指頭:“他是河東的,如果從你爺爺那輩論起,我應該叫他老叔,操,
你瞧瞧,人麼不怎麼樣,輩份可不小!可到是的,唉,怎麼辦呢,誰讓咱比人家
小一輩啦,叫老叔叫就叫老叔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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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衝著這位莫名其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老爺”靜靜地點點頭。我始終也
搞不明白故鄉這些讓人費解的輩份,而三叔論起來卻頭頭是道,有根有據,簡直
能論到三百年以前去。
無論任何一個人,三叔都能給我安上這樣或者那樣的稱呼:“這是你二大
爺,那是你四舅,他你認識不認識?你瞅瞅,怎麼這麼糊塗哇,這不是你鄭大叔
嗎,你呀,怎麼啥也不明白啊,讓我怎麼辦呢!可到是的。”
有時,面對著一位芳齡女子,三叔不容置疑地強迫我稱呼人家“老嬸”,弄
得我滿臉通紅,對方也極不自然。當然,也有令我揚眉吐氣的時候,有一次,一
個高出我一頭多的大小夥子,竟然畢恭畢敬地叫我爺爺,我樂得差點沒斷了氣,
十幾歲的我,還是個淘氣孩子,競然莫名其妙地有了一“孫子”,真是讓我好不
興奮啊!
“老爺”衝我笑了笑,抓過一瓶白酒用牙齒咬開瓶蓋,然後坐下來:“來
吧,力啊,咱們喝酒!”不需三叔多加介紹,我也能猜想出這位“老爺”一定是
三叔的朋友,三叔廣交天下,朋友到處都是,他家裡的這種人,從未間斷過,有
時甚至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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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幫我倒滿一杯白酒,美滋滋地告訴我道:“力啊,三叔今天發了筆意外
之財,我跟你二姑父出去抓豬,碰到一隻揣著豬仔,卻有病的老母豬,我們就用
最低廉的價錢,買了回來,哪曾想,運回家裡,老母豬不僅病也好了,還給我下
了一窩吱哇亂叫的豬崽仔,哈,這不,沒人餵豬,我就把你老爺找來了,讓他幫
我伺候一陣子,等大了,再賣掉,哈,我大致算了算,這窩豬崽仔,最少能賺這
個數!”
三叔得意洋洋地伸出數根大手指,我討好的奉承道:“祝賀你,三叔!”
“怎麼,”三叔突然問我道:“我聽你三嬸說,你去大舅家了!”
“嗯,”我點點頭,端起了酒杯,三叔微微一笑,紅堂堂的臉龐上,立刻泛
起淡淡的不屑:“你大舅可不了起啊,那可是個人物啊!”
“他,”我瞅了瞅三叔:“我大舅,窮得要死,窮得連房子都沒有了,是個
什麼人啊物,應該是個無產階級的模範人物吧!”
“嘻嘻,”新三嬸端著一盤切好的醬豬肉,扭著肥碩的大屁股,走進屋來,
她揀起一塊醬豬肉,塞進嘴裡,一邊香甜地咀嚼著,一邊順嘴接過三叔的話茬:
“小力子,你大舅可了不起啊,照相不放膠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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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三叔和“老爺”同時大笑起來,新三嬸將醬豬肉放到桌子上,
摟著我的腦袋問道:“混小子,三嬸囑咐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我的照片
吶?”
“唉,”我放下酒杯,雙手一攤:“我說三嬸啊,你明知我大舅給你照相不
放膠捲,你還讓我跟大舅要的什麼照片啊!你這